言蘿一臉震驚的表情,落在沈亦眼中,仿如官方實錘。

沈亦冷笑,清俊昳麗的面容在跳躍的燭火下忽明忽暗,喜怒不定。

“元侍衛背棄本宮,跟著榮安縣主走了,倒留你這孿生妹妹在這兒……”

彷彿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沈亦忽而伸出手指,捏著言蘿的下巴,輕輕往上抬了抬。

這張臉,跟元侍衛有七八分相像。

沈亦滔天的怒意,很快變作了滿滿的惡意。

忽然,他十分期待這張總是心不在焉的臉上,露出乞求之色。

若能再綴上兩抹清淚,是否會有尋常姑娘家的楚楚可憐?

“元侍衛曾說過,紅姑娘畢生的心願,便是死在本宮的睚眥床榻上,不知……可還作數?”

言蘿:“……”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麼掉節操的話?

言蘿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貌似她在長出了第三條腿之後放飛自我,以為自己會一直以男版狀態持續到任務終結,所以在太子誤以為“紅姑娘”是“元言”的孿生妹妹時,她嘴賤說出了以上這番話。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她不會變回“紅姑娘”的前提下。

如今,這臉啪啪打得,賊雞兒疼。

言蘿只得乾笑,再幹笑,“殿下說笑了,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這麼壯觀恢弘的心願呢?”

她現在是“紅姑娘”,把鍋甩給“元侍衛”,總歸是沒錯的。

嗯,就是這樣!

【……你做“元侍衛”時,也是這麼想的。】這會子,連習慣性潛水的四不像獸都忍不住冒頭吐槽了,【不管怎麼著,把鍋甩給“紅姑娘”就對了。】

它就不明白了,“紅姑娘”和“元侍衛”都是守護神老姐本尊,她甩鍋的時候,就沒想過有個詞兒叫“不作不死”嗎?

元言很是無所謂的態度,讓人看了就覺得牙癢癢。

“那又怎麼樣?”她挑了挑眉,“甭管老子是誰,反派太子這個弱雞又打不過我。”

四不像獸:【……喂,你這樣真的很囂張欸。沈亦畢竟是反派,支撐整個位面的重要角色之一。】

“哦,他打得過老子嗎?”

作為一名劍修,言蘿打心眼裡崇尚“弱肉強食”的規則。

誰拳頭硬,誰就更有話語權。

【……】

四不像獸磨了磨牙,搬出了小板凳蹲下,扒拉著虛空大門,嗑著瓜子,等著看好戲。

男女主與反派BOSS相生相剋,今兒男女主克反派BOSS,可趕明兒說不準又成了反派BOSS克男女主了。

守護神老姐再牛叉,她也受制於天道,被迫與女主捆綁起來。

哼,風水輪流轉,總有反派BOSS能夠壓制她的那一天。

#倔強系統,線上打臉#

言蘿裝完逼,注意力再次投放在太子殿下身上。

她驚悚地發現,太子殿下他居然笑了!

笑了!

這廝容顏自是瑰麗萬千,不可方物,可言蘿心裡頭怎麼就覺著……那麼滲人呢?

沈亦平日待人溫和而疏離,面部表情極富格式化,甚少有這麼生動惑人的時刻,身為標準顏狗的言蘿一下子著了道,像是被禍國殃民的大妖孽攝去了魂魄,一對眼珠子幾乎縫在太子殿下的俊臉上。

“無妨。”

言蘿只能看到沈亦淡粉色的兩瓣薄唇一翕一合,從唇齒間逸出的嗓音醇雅清潤,語調微微壓著,藏著一絲蠱惑人心的壓抑。

“本宮說你有,你便有。”

他再次捏起她的下巴,力道稱不上溫柔,很快在她下頜上弄出兩抹紅痕,另一手則飛快扣上她的後腦勺,以一種強勢而不容反抗的姿態,迫使她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唇送過來。

五寸、四寸、三寸……

近了,更近了。

沈亦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元侍衛的模樣。

有很多次,他從酣暢淋漓的夢中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元侍衛半張著還在流哈喇子的嘴。

明明應該覺得噁心的,有潔癖的沈亦卻反常地覺得可愛,總也看不夠。

他甚至想嘗一嘗元侍衛哈喇子的味道。

那裡彷彿藏著無數秘密,在蠱惑他鑽進去一探究竟。

紅姑娘的唇形……與元侍衛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令沈亦的呼吸不由重了幾分。

紅姑娘是女人。

她曾提出要對他獻身。

她的孿生哥哥,也想把她送給他。

綜上考慮,他碰她,不會有任何顧慮。

沈亦的眉頭,微不可察地擰了起來。

他不想承認,一想到第三點,他就覺得胸悶。好像有一股鬱氣發洩不出來,這股鬱氣在他體內轉著轉著,漸漸轉為了一道邪火。

苦苦壓下的燥意,重新破土而出,如薪火遇狂風,一點即著,愈燒愈烈。

原本,沈亦因為入夜後莫名睡不踏實,浮沉於春宵好夢中,半夢半醒間全是元侍衛的臉。

他身子不爽利,喚顧長、顧幼沒找著人,問下人才知顧長送犯病的顧幼去了醫館,這才想到三人下午喝的那壺奇怪的茶,因而強忍不適前來看看元侍衛的情況。

不成想,元侍衛沒找著,倒找著了元侍衛的孿生妹妹。

究竟是元侍衛和榮安縣主私奔,叫孿生妹妹假扮自己掩人耳目,還是元侍衛和榮安縣主私奔,出於義氣,特意安排孿生妹妹來紓解太子的怒火呢?

沈亦不得而知。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就是盡情地摧毀掉眼前的這個人!

他不想再剋制,不想再被自己那可笑的畸念而束縛,他一定要……

“你弄啥嘞!”

沈亦浮想聯翩到一半,言蘿終於從美色中回過神,被他眼底染上的別樣的濃墨重彩而驚嚇到,條件反射地揚手一推。

以言蘿可舉千斤鼎的力氣,結果可想而知。

……太子殿下的身子如斷了線的紙鳶,被推得重重撞在牆上,大半個身體陷進牆體內。

這變故,不止沈亦驚呆了,就連動手的言蘿本人也驚了。

“對不住對不住,條件反射,條件反射!”

言蘿趕緊上手挖人,費了老大勁才把太子殿下從牆體裡給摳出來。

“殿下,您沒事兒吧?”

言蘿習慣性地伸手,想去拍太子殿下尊貴的肩膀。

沈亦側身避開,心有餘悸地看了看木製的牆面。

那兒,殘留著一個人形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