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侍妾不得隨意見親眷,一年只有兩次與親人相見的機會,誰曾想,世子居然開了金口,心下暗喜的蘇姨娘向世子道了謝,而後便命人寫了張請帖,送至勇毅侯府。

李老夫人接到請帖之時,不免詫異,“昨兒個你不是說,錦薇說那位貴人是遠親,拿不到請帖嗎?”

李肅那微勾的唇角寫滿了得意,“我就知道,宋錦薇她嘴硬心軟,但凡是我提出的要求,哪怕難辦,最終她也會服軟,想方設法的滿足我。”

李老夫人還打算自個兒出馬去勸宋錦薇呢!如今看來,倒是沒這個必要了,

“錦薇打小心悅於你,哪怕你喜歡姚芸珠,也不能太過冷落錦薇,畢竟她才是國公府的嫡女,你離家兩載,你爹在外任職,你若想再入官場,還需鎮國公的幫助,所以你得多陪伴哄勸她,讓她助你平步青雲路。”

李肅一聽這話便頭疼,“再說吧!這事兒不著急,當務之急是先定妹妹的婚事,妹妹若是能攀上奕王府的高枝,那咱們也不需要看宋錦薇的臉色。”

母子二人還在打著如意算盤,此時的宋錦薇也聽說了姑母送請帖一事,此事出乎她的預料,但既然請帖送來了,那她就順勢而為。

昨晚她幾乎一夜沒閤眼,正是在思量接下來的路。

前世姚芸珠為做正室,隱忍十幾年,甚至害她性命,今生宋錦薇可不會讓這個女人如願!和離是必須的,她不能再讓李家人吸她的血,但在和離之前,她得先給姚芸珠安上妾室的身份。一旦為妾,即便宋錦薇和離,姚芸珠也沒資格做李肅的妻子。

她要讓姚芸珠得到報應,讓其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妾室的身份!

打定主意後,宋錦薇也就不著急提和離一事,計劃得一步步的進行,為了報仇,她必須隱忍。

在李肅要求她帶三妹同行之時,宋錦薇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只帶她進王府,能不能得奕王妃青睞,得看她自個兒的造化。”

“那你就替三妹在世子和奕王妃面前美言幾句。”

李肅最擅長的便是動嘴皮子,宋錦薇冷嗤道:“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從未見過奕王世子,哪能在他跟前說得上話?”

“聽聞世子的生母一直住在庵堂之中,他自小由你姑母照看,你姑母對他有養育之恩,有這份恩情在,藉著你姑母,你終歸能和世子搭上話,三妹若是能嫁給世子,咱們也算是親上加親。”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奕王府的門豈是那麼好進的?宋錦薇心下暗嗤,懶得與他廢話。

道罷此事,李肅便讓人為他寬衣備水,“看在你這麼聽我的話,費心拿到請帖的份兒上,今晚我就留下來陪你。”

他居然以為這是宋錦薇為他而求來的請帖?他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殊不知這只是個意外而已。

李肅才寬衣,忽聞外頭有人來稟,說是小少爺吐奶了,姚姨娘很擔心。

一聽這話,李肅便想去聽雨閣,宋錦薇雖不稀罕他的陪伴,但也不能讓姚芸珠騎到她頭上,於是她扁嘴輕哼,

“小孩子吐奶不是常有的嗎?何至於大驚小怪?為這點小事就把你從我這兒叫走,她可真是小題大做!我這身子骨兒不舒坦,明兒個的賞花宴我不想去了!”

才轉身的李肅當即又拐了回來,“請帖都送來了,你若不去,三妹可就沒機會參加賞花宴了。”

面對這個負心漢,宋錦薇再無任何情意,她實在哭不出來,只能佯裝傷心難過地哀慼道:“我為你付出再多,你心中也只有芸珠,那我又何必再費神幫你?”

賞花宴可是至關重要的,這是三妹唯一在奕王妃和世子面前露臉的機會,此事尚未辦成,李肅還不敢得罪宋錦薇。

無奈之下,他只好交代下人,說是今晚不過去了,讓嬤嬤們輪值照顧好小少爺。

只要李肅在此留宿,哪怕兩人沒有圓房,依照姚芸珠那小心眼兒的性子,大抵也會胡思亂想,宋錦薇就是要讓她猜忌嫉妒,不得安生!

此時的姚芸珠正在聽雨閣中生悶氣,以往只要孩子有一點點不舒坦,李肅便擔憂不已,今兒個他居然不肯過來?

雖說李肅待她很好,但男人終歸是好色的,宋錦薇自小便喜歡李肅,且她又生得明豔姝麗,萬一她用美色勾引李肅,李肅又能抵擋多久呢?

她也不能把線放得太鬆,否則不定哪天,李肅就被宋錦薇給勾跑了!

宋錦薇已然看透了李肅的真面目,她才不會試圖跟姚芸珠爭搶這個負心漢,她今生的目標很明確----和離,報仇!

四月十八這天,是奕王府舉辦賞花宴的日子。

得知能去參加賞花宴,三姑娘李晴芳激動得一夜沒睡好,才卯時她便早早的起身梳洗,換上一身湖藍襦裙,挑了支玉蝶簪,悉心打扮過後,她連早膳都沒用,便去馬車上等二嫂了。

宋錦薇對這場賞花宴並不在意,她已然成親,不可能被選做世子妃,於是她只挑了身藕色衣裙,戴著珍珠流蘇簪,頸間垂著瓔珞,打扮得中規中矩,既不太惹眼,也不至於太素淨。

她不緊不慢的用罷了朝食,而後才出發。

到得馬車,瞄見小姑子的裝扮,宋錦薇忍不住問了句,“你怎的打扮得如此素雅?”

李晴芳得意挑眉,“這你就不懂了吧?今兒個前去的姑娘們肯定都會爭奇鬥豔的裝扮自己,那麼我這朵蓮花在那些庸脂俗粉面前便會顯得格外清新出塵,指不定我就能被奕王妃相中了呢?王妃看我打扮得如此素雅,便會認為我勤儉持家,適合做兒媳,對我印象更好了呢!”

奕王妃本就是喜奢華,講排場之人,她應該不會在意未來的媳婦兒是否勤儉吧?

宋錦薇兀自猜測著,但也沒多言,反正她帶李晴芳出來只是順道而已,至於結果如何,她並不在意。

兩刻鐘後,馬車到得奕王府,兩人才行至王府大門口,便有一緋裳女子朝這邊走來,

“吆!這不是才嫁到李家,就剋死了丈夫的宋錦薇嘛!現如今你可是個寡婦,寡居的女子怎能參加喜宴?當真是晦氣!”

宋錦薇循聲望去,但見來人是奕王妃的外甥女趙頌凌,也是覬覦世子妃之位的人,宋錦薇自袖間露出請帖一角,

“能不能參加喜宴,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你還沒嫁到奕王府,就開始端起女主人的架勢了?”

趙頌凌狐疑的盯著她,“無緣無故的,你怎會收到請帖?你這請帖是真是假?以誰的名義發出的?”

李晴芳自宋錦薇手中拿走請帖,將其開啟,得意洋洋的杵到趙頌凌跟前,“睜大你的小眼看清楚!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王府請帖!”

趙頌凌壓根兒沒細看,直接搶過請帖,一把將其撕毀,“請帖在哪兒?你們誰瞧見了?”

周圍人忍笑搖首,“什麼請帖?我們都沒瞧見啊!”

趙頌凌見狀,登時兩眼一黑,氣得直跺腳,“二嫂你瞧,她居然把咱們的請帖給撕毀了,這可怎麼辦呀?我們進不去了!”

宋錦薇心道:誰讓你把請帖杵到她跟前的?趙頌凌那人囂張跋扈,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回可好,請帖被撕毀,她也沒招兒了。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馬車聲響,眾人循聲望去,不由驚撥出聲,“是世子的馬車,世子回府了!”

眾人皆退至一旁,給馬車讓道,朱輪馬車緩緩停下,長隨立即搬來馬凳,宋錦薇抬眸瞄了一眼,但見一堇衣華服的男子掀簾而出,清風吹起他的袍擺,金絲銀線繡制的水雲紋在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隨著視線緩緩上移,宋錦薇不由星眸圓睜,只因那人的雙眼覆著一條淨白的紗巾,紗巾鬆散的繫於後方,垂落在墨髮間,拂來的小風將紗巾吹得四下翻飛。

旁人皆驚歎於世子的絕世容顏,而宋錦薇卻無心欣賞,只因她驚訝的發現,此人的面容竟是如此眼熟,和她養的那個外室衛七簡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