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溫以綁架傷害罪被檢察院公訴，對於所有罪行供認不諱，認罪態度良好，甚至是比較消極。
對於唐茭作為受害者及證人提供的有利證詞“跳樓前主觀上有懺悔及停止傷害的行為”，他也只是抬頭淡淡地看了唐茭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最後，在柳父柳母的的哭嚎中，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
後來，霄靖川陪同唐茭去見了柳溫最後一面。
隔著一面玻璃，柳溫看著竟然比之前精神多了，剃了短寸，面容沒有那麼消瘦消沉了。
他朝唐茭斯文地笑了笑。
“對不起，幸好。”
唐茭點點頭接受了，“腿，恢復了嗎？”
柳溫指指手邊的柺杖：“復健中。”
唐茭笑了笑：“你現在——”
柳溫懂了，掃一眼站在唐茭身側冷著臉沒說話的霄靖川，回道：“死過一回了，復健中。”
他轉頭看向霄靖川：“可以讓我和他單獨說兩句嗎？”
霄靖川回頭看一眼站到門邊好奇張望的唐茭，才轉回頭，雙手插兜，隨意站著。
柳溫看向霄靖川身側的椅子：“不坐嗎？”
他面對霄靖川時的眼神，第一次如此平靜，沒有痴狂，也沒有畏懼。
“你真在意她。”
柳溫的語氣裡似乎有些豔羨的懷念。
霄靖川沒有反應，他也不在意，只繼續說。
“對不起，雖然你不會接受，但還是想說聲對不起。”
他側頭往門外看了一眼，唐茭在門口揹著小手，小聲念著牆上的標語。
「知罪、認罪、悔罪，痛改前非；學法、知法、守法，重新做人。」
「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志做新人。」
「週而復始從心開始……」
他收回眼，看向冷眉俊目氣質卓然的男生。
“她很可愛。我真羨慕你。”
霄靖川終於掀起眼皮，冷眼睨他一眼。
柳溫瞭然地笑笑：“別誤會，我不喜歡女生。探視時間快到了，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霄靖川周身的慵懶冷淡氣息一變，他直起身，寬肩前傾，雙臂擱在冰涼的臺上。
漆黑冰冷的雙眸鎖住柳溫，十分強勢迫人，令人忍不住也脊背挺直。
“只有一個問題。”
“你把她綁到天台，有沒有任何人授意，或者告訴過第三人。”
柳溫一怔，沒想到會是這種奇怪的問題，他直覺搖搖頭說“沒有”。
話音剛落，霄靖川微一頷首，失去耐心般起身。
他突然想到什麼，喊住霄靖川：“等一等。”
幾句簡單的交談之後。
柳溫看著霄靖川離開的背影，高挑優雅冷肅，讓人望而生畏。
心想自己當初真是魔怔了，哪裡像甘順呢？
哪裡都不像。
他放鬆的唇角微斂，喃喃道：“可惜……總有一天，你也會懂我的痛苦的。”
“祝你好運。”
唐茭站在門口摁著手機，一抬頭看見霄靖川，小臉綻開甜甜的笑。
“你們說完啦～”
霄靖川眼底濃郁的黑沉悄然斂去，揉揉唐茭的後腦勺。
“走吧，在和誰聊天呢。”
唐茭被霄靖川攬著肩膀往外走，朝他晃晃手機。
“班群發了新課表，老廖說下週開始咱們就沒有體育課音樂課這些啦，提前預習預習高三狀態，大家在群裡嚎呢。”
“不過～我們暑假差不多有1個月噢！”
唐茭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仰著臉樂滋滋地蹦了一步：“沒想到呀，還能有一個月，還以為要提早很多開學呢。”
霄靖川笑了笑，捏住她的下巴尖尖晃了晃：“暑假想去哪兒玩？”
唐茭兩手包住霄靖川的手，笑得眯起眼，露出小虎牙：“嘻嘻，都好呀～”
“送你回家？”
“嗯嗯，上週出事，我媽很生氣，再不回去，就輪到她把我關起來了。”
唐茭開了個玩笑，眼底卻掠過一絲黯然。
她從醫院檢查沒有大礙之後，方芳就沒和她說過話了。
本來她已經很久沒說過自己要上學的事情了，現在得了，在學校裡頭被學生綁架墜樓，多大的事啊，一朝回到解放前。
霄靖川捧著她的臉揉一揉，沉穩溫聲：“有事情打給我，接你回來。”
“好呢。”
-
夜裡，霄家莊園，書房。
霄靖川眉目沉戾聽著管家的話，又一次點開手機簡訊箱。
「天台。」
在他很快用某個辦法定位到唐茭蹤跡，趕往一中明鏡樓天台的路上，收到了一條陌生簡訊。
“天台”
只有兩個字，落款是一朵黑色曼陀羅。
大半年過去，查不到任何蹤跡的神秘人，再次挑釁般露出觸角。
“少爺，如你所料，簡訊是用境外虛擬號發的，無法追蹤。”
“學校天台附近、教學樓附近的監控都沒有發現異常人員，柳溫近兩個月內的社會關係也調查過了，沒有任何異常。”
男生已經徹底褪去少年青澀感的臉上，五官立體冷峻，線條凌厲，此刻眉宇間凝著深深的怒戾。
據柳溫說，那天他去一中前，在學校對面的“有間”便利店買了啤酒。出來的時候，似乎看見過一個穿著一身黑，戴著帽子口罩的高瘦男人，但當時他精神狀態不太清醒，不是很確定。
霄靖川死死盯著手機螢幕，直至額角青筋暴起。
“少爺……”
管家憂心無比，事情越來越棘手，甚至連唐茭小姐都被牽連進去了。
“景盛對面的有間便利店，也查一下。”
管家連連點頭：“好的，那老爺那邊……”
“都交給我爸的人吧，讓他們加大力度查，有任何進展和異動都要告訴我。”
霄靖川依舊遵守了和父親的承諾，沒有私自冒進地和神秘人接觸和調查，但並不代表他會一直讓自己處於這麼被動的局面，甚至膽敢用唐茭來試探他。
下顎線繃了又繃，攥著手機的骨節咯咯作響，他拿出車鑰匙霍然起身。
“少爺，那麼晚了……”
回答他的是霄靖川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
“我去趟穹森，晚上不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