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了。
“值日生，黑板擦一下，下節課連堂。”
語文老師黃劍玲踩著黑色高跟鞋，“咯咯咯”出了教室。
教室右上角寫著今天輪值的名字：霄靖川。
唐茭豁一下站起，蹬蹬蹬走到講臺，拿起黑板擦就揮手賣力擦了起來。
黃劍玲，一中人稱“板書狂魔”。
每回上課，必能寫得滿滿當當密密麻麻，連角落都不放過。
而且她還有個癖好，只用老式的粉筆，每回上課都會把移動白板推開，用粉筆在墨青色的黑板上板書。
要是有人上課開小差，她一個粉筆頭就直接扔過去了，從業10年，精準度極高。
唐茭站在黑板前，動作幅度極大的擺著小短手來回擦。
撲簌簌的粉筆灰直往下掉。
擦完了下面，夠不著上面的，還伸長了手，踮腳往上蹦。
白軟蓬鬆的羽絨外套大帽子也跟著一跳一跳。
林浩傑歎服了：“川哥，唐茭現在是拿你當豌豆公主啊？”
霄靖川看著上面一蹦一蹦的白麵包小熊，臉上的笑擋都擋不住。
林浩傑嘖嘖稱奇。
果然戀愛讓人矯情，連他川哥都逃不過。
哥，你像是連黑板擦都拿不起來的樣子嗎？！
瞧瞧這享受的表情，有人疼了不起哈！愛情的酸臭味真燻人！！
唐茭蹦躂著擦了一大半，還剩最高的那部分怎麼都夠不著。
正攢著力氣再蹦高一點，突然她腰上一緊，視野一下就升高了。
她轉頭一看。
霄靖川就站在她身側，臉上帶笑。
“擦。”
這下，唐茭稍微一抬手，輕鬆就擦掉了黃劍玲穿著恨天高在最高處寫的板書。
唐茭舉著黑板擦，視線移到旁邊還剩一小塊的綠色粉筆字上。
霄靖川瞭然。
單手摟著在蓬厚外套包裹下依舊盈盈一握的細腰，長腿邁過去一步。
唐茭手一壓，配合無間，順利擦完。
轉頭笑眯眯地看霄靖川：“好啦！”
“我手上好多粉塵，你別碰到噢。”
霄靖川彎腰把人放下，反手勾著唐茭粉白格圍巾下襬，利落領著人出了教室門。
“洗手。”
留下班裡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臥槽！臥槽！臥槽！”
“我剛剛看到了什麼？”
“這是什麼新型的擦黑板姿勢？學會了！誰來和我試試？”
“瑪德！老子的眼睛被秀瞎了！”
“霄靖川值日，又關她唐茭什麼事……”
“唐茭真的好小隻啊，像白麵小熊， 川神舉她起來，跟抱小孩一樣輕鬆。”
一個男生說：“沒想到咱川神竟然這麼會……誰再說他倆沒點什麼，我第一個不信！”
劉詩雅不爽地嘲諷道：“真搞笑，明明就是她上趕著的。一個女生那麼殷勤，也不害臊。”
陳米慄一聽，直接就嗆了：“劉詩雅，你嘴怎麼那麼碎！”
“陳米慄，又關你屁事啊！天天的就你嘴多，真當自己是公主護衛隊的呢，天天跟在人家後頭。”
劉詩雅白眼一翻。
有個女生看不下去：“劉詩雅，你怎麼說話那麼難聽，大家都是同學，唐茭沒得罪過你吧？”
“對啊，唐茭挺好相處的，沒你說的這樣。”
陳耀南看熱鬧不嫌事大，也吊兒郎當打岔道：
“就是，不能因為人家跟川神關係好就說三道四吧，真是搞不懂你們這種女生，上學搞得宮鬥一樣。”
劉詩雅沒想到她這次也隨口一說，竟然會成了眾矢之的。
她著急地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同桌。
“婷婷……”
誰知，莊婷婷看也不看她，裝作沒聽見地繼續翻書。
劉詩雅臉上掛不住，急了：
“你們至於嗎？突然都這麼幫她說好話，吃點東西就被收買了，真搞笑。”
說完一臉無語地起身，逃似的快步往教室門口走。
差點撞上洗完手回來的唐茭。
幸好霄靖川反應快，攬著她避了避。
“瞎了不看路啊！”
劉詩雅煩躁地瞪唐茭一眼。
餘光才瞥見一下冷臉的霄靖川，心裡一慌，閉上嘴低頭快步出去了。
唐茭抬頭無辜地和霄靖川對視一樣，小嘴無聲開合：
她吃炸藥啦？
霄靖川笑了笑，揉她的腦袋。
“別管她，進去了。”
-
週五晚上。
唐茭糾結了一天，下課後還是坐上公交車回了家。
自從方芳在病房前鬧了一通離開後，這一週，他們還沒見過面。
唐茭慢吞吞掏出鑰匙，插進門鎖裡，隔著大門能聽見裡頭隱約的電視聲。
她捏著鑰匙轉頭，望了望空蕩蕩的走廊。
剛想把鑰匙拔出來。
旁邊戶的門開了，一箇中年女人拎著一袋垃圾出門。
“唐茭啊，放學回來了？感覺好久沒見你了。”
“怎麼站著不進去？外面凍死了，快進去。”
唐茭轉開鑰匙，進了門，回身無聲關上門。
從鞋櫃最裡面翻出自己的拖鞋換上，鞋櫃合上的時候不小心發出“砰”一聲。
“誰啊？”
唐忠毅的聲音。
“蜜蜜看看去，誰來了。”
“哎呀，爸我正玩遊戲呢，哪有什麼聲音……”
唐蜜汲著拖鞋，不情不願往玄關走的懶散腳步聲。
“蜜蜜別玩了，趕緊洗洗手吃飯，你們爺倆兒回回都還要我請是吧。”
廚房裡，方芳大著嗓子的喊聲。
唐茭揹著書包，站在昏暗的玄關。
此刻竟有種想奪門而逃的感覺，她捏著書包揹帶，腳下鞋尖一轉。
“哪有誰啊，姐姐大人唄。”
唐蜜低頭摁著手機，眼皮隨意一掃唐茭，轉身回了客廳。
“噢，唐唐回來了啊，正好，放下書包，洗洗手吃飯。”唐忠毅神情專注地看著電視隨口說。
餐桌上。
方芳端著最後一盤菜出來，看了一眼唐茭，坐下了。
“回來了。”
唐茭點點頭，低“嗯”一聲。
桌上只有動筷子的聲音，沉默得令人食不下咽。
只有偶爾唐蜜嫌幾句，菜鹹了淡了。
唐茭垂眼夾著米粒吃，不時筷子重複夾著自己面前的一盤青菜。
“吃點肉，光吃菜做什麼，瘦成什麼樣了。”
方芳突然伸筷子夾了一個可樂雞翅放到唐茭碗裡。
聲音還繃著，臉色倒緩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