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一下眼睛瞪大了。
“你不是說你負責嗎!”
“我這人不喜歡半途而廢,既然叔叔阿姨執意要讓她出院。那行,把費用結一下就可以帶人走了。”
霄靖川朝一直站在邊上待命的護士看了一眼,後者點點頭,拿著一大疊費用單上前。
“麻煩請隨我來,到繳費臺繳費。”
方芳氣咧咧地一把搶過去,一看,眼睛瞬間瞪得銅鈴那麼大!
她臉色一白,倒吸一口氣!
“九萬八?!”
“你們這哪裡是醫院!分明就是黑店!!!”
“女士,請不要大聲喧譁。”
護士長的臉上依舊微笑有禮,不急不躁地解釋:
“我們這是正規的醫院,唐小姐住的是vvip特護病房,昨晚治療還呼叫了全院僅一臺的儀器,主治醫生是我們科室主任和院長,還有……”
方芳和唐忠毅聽得直捂胸口,唐蜜也震驚地看著霄靖川。
方芳臉色青白,抖著唇大嚷:“我、我們沒錢!這病房可不是我們要求住的!”
“憑什麼讓我們付錢!”
一個體魄強壯的醫院保安走過來,低聲請示:“霄少爺,這需要……”
霄靖川冷然的眼神朝唐茭所謂的家人一睨。
唐蜜被他一看,心裡打突,生怕這再攪和下去,這錢真要他們家出了。
況且再鬧下去,被保安趕出門更是丟臉,她攙住方芳,委委屈屈地勸道:
“媽,走吧。外頭那麼大聲,誰知道姐姐現在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
“可能就是故意看我們笑話呢,虧你還一大早叫著我們過來看她,我們回家吧……”
方芳被她這麼一說,瞬間認定了是唐茭故意的,她又氣又失望,指著門直嚷嚷:
“好啊!這是找著外人來對付自家人了,行!有本事她就永遠別回家!”
醫院裡圍觀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唐忠毅面上無光,攔住今天情緒特別激動的方芳。
“唉,好了好了,既然唐唐還沒醒,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她那身子禁不起折騰,這醫院又那麼好,就先回去吧,我還要上班。”
方芳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她抹一把臉指著緊閉的房門。
“老唐,你看看!這哪是生了個女兒,明明就是冤家!”
霄靖川敏銳地聽到了病房裡的細微動靜,耐心徹底告罄。
他朝保安使了個眼色,後者拿著防爆叉上前,嚴肅地說:
“幾位,這裡是醫院,請不要喧譁鬧事。再不離開,我們只能強制請你們出去了。”
方芳更火大了:“什麼鬧事?!這裡面躺著的,是我女兒!我生的!”
唐蜜被周圍圍觀的人看得臉上發漲,她惱怒地一拉方芳的手包,低聲急道:“媽!”
唐忠毅一個大男人也面上黑紅,扯住方芳的手臂。
“別鬧了!讓人看笑話,走!先回去。”
霄靖川重新回到病房的時候,床上的女孩還是他離開時的姿勢。
平躺著軟軟地陷在雪白的床單裡,彷彿睡得很沉。
霄靖川心裡輕嘆一口氣,臉上的疼惜止都止不住,悄聲走到床邊坐下。
他靜靜垂眸凝視著,閉著眼卻睫毛微顫的纖弱女孩。
絲絲縷縷的疼痛從他心底蔓延上來。
從唐茭父母的話裡,霄靖川很快拼湊出了一些真相。
所以,當初張叔調查到唐茭曾經中斷過治療,是因為她家裡放棄了……
如果不是後來她被列入了援助名單,那唐茭現在會在哪裡?
霄靖川突然無比慶幸,當年姐姐霄晴去世後,他依舊執拗地讓霄晟發話,把對膠質瘤類腦腫醫學研究專案的資助一直繼續下去了。
幸好,在那個他們還未遇見的時光裡,他的一己之念,托住了小唐茭搖搖欲墜的生命。
他的茭茭,曾經過的是什麼生活,那麼辛苦,是怎麼樣才能順利長大的。
還長得那麼乖,來到了他的世界。
怪不得剛認識的時候,像只怯懦的小兔子,那麼惹人疼。
霄靖川的胸腔裡有種極度失重的感覺。
後怕、慶幸、心痛、以及極大的被命運眷顧的震撼,在他心中交纏激盪,令他手臂發麻,指節微顫。
淡黃的燈光籠罩在床邊,浮塵般的顆粒在光暈中飄舞。
少年眼底的情緒漆黑濃烈,深邃的眉骨微顫,高挺的鼻樑在臉上投下陰影。
良久,絲絲偏執的紅,漫上那雙冷銳完美的眼眸。
“茭茭……”
靜謐安寧的病房裡,響起一道少年低啞微顫的低喚。
霄靖川俯身,大手掌住唐茭溫熱軟膩的臉頰,指腹極輕極輕地撫了撫女孩耳際毛茸茸的碎髮。
“茭茭,別回家了好不好。”
“哥哥把你藏起來。”
近似呢喃的低語,融進無人知曉的空氣裡。
霄靖川低垂著眼瞼,掩住眼底無人看見的偏執和瘋狂,未曾發覺女孩擱在軟被上的指節蜷了蜷。
……
“唐茭小姐,這個粥的味道怎麼樣?”
管家拎著空空的大食盒,站在一邊,笑容慈愛地看著捏著勺吃得香噴噴的唐茭。
唐茭眼眸滿足地眯了眯,亮晶晶地轉頭:“好吃!非常好吃!謝謝張叔!”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應該的。”
管家登時樂呵呵的,把床上餐桌邊擺的參雞湯往唐茭那挪了挪。
“那一會兒吃完再喝點湯,這是夫人特地熬的。”
夫人?
唐茭疑惑的眼兒一掃旁邊安靜吃著飯的霄靖川。
張叔喊霄靖川少爺,夫人那不就是霄靖川的媽媽。
唐茭瞬間想起當初她每天晚上偷偷跑去霄家莊園門外偷看時,遇到過的那位非常美麗風韻的女士。
當時她模樣狼狽,剛巧被從外面回來的張叔撞見了,她執意要自己打車離開,最後是那位美麗的夫人,直接利索地把她安排上了自己的座駕,著司機送她回了家。
那是一位非常成熟美麗,慵懶又和氣的女人,看著像只有三十來歲。
唐茭受寵若驚地看著碗裡色澤鮮濃直冒煙的雞湯,抬頭緊張地問霄靖川。
“這,這是你媽媽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