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的帥帳中，除了四名兵馬都監，另外十六名指揮使也被請了過來。
李林坐著，其他人站著。
帥帳中的氣氛有些凝重，任誰都看得出來，李林的表情不太好。
“我只是十幾天沒來，你們的訓練就落下了。”李林表情嚴肅地說道：“你們在想什麼？”
一群人不敢說話。
畢竟……士卒訓練是正常的。
他們也是偶爾懶了一下，畢竟已經訓練十幾天了，就想著休息個三五天，結果這才休息兩天，總都監就從外面回來了，剛好看到整個軍營都是懶懶洋洋曬太陽的情景。
“現在府軍吃得飽，穿得暖。”李林說道：“那麼你們就得拿出對應的態度，把訓練搞起來。我不要求你們一天六個時辰的訓練量，但每天三個時辰的訓練，是不能少的。”
二十人不敢說話，靜靜聽著。
李林繼續說道：“你們如果不想幹了，想偷懶了，我可以幫你們調動一下位置。作為鎮遠使，我有權對本地武官的職位進行一定的細微調整。”
聽到這話，眾人都知道，李林是真生氣了。
否則不會說出要調動職位這樣的話來。
在官場上，這已經是很嚴重的‘警告’了。
頓時二十人便個個冷汗直流。
“記著，每天的訓練都是需要的，可以十天一休，但每天的訓練時間，不能少於三個時辰。”
這群下官，連忙抱拳稱是。
此時肖春竹說道：“總都監，你讓我們如此勤於訓練士卒，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肖春竹是李林的心腹，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出聲問話，別人並不覺得他是在冒犯。
李林思索了會，說道：“你們暫時不用考慮那麼多，好好訓練士卒便是了。”
雖然李林什麼都沒有說，但其他人都聽明白了些東西。
特別是郭緣，他可是去了一趟博白軍鎮的，在那裡，他看到了些很不同尋常的事情。
“好了，都下去吧，記著，要抓好平時訓練這事。”李林說道：“現在我們府軍不愁吃，不愁穿，軍械也是足夠的，接下來，便是變成強軍這事。”
眾人連連點頭。
“那下去做事吧。”李林開始逐客。
大部分人都走了，只有穆天恩還留在原地。
等其他人走了後，李林問道：“穆都監，你還有什麼事情？”
穆天恩走上前兩步，說道：“總都監，這是來自皇后娘娘的秘旨！”
秘旨！
也就是說，別人不能知道的，不能宣之於眾的事情。
“皇后娘娘有何旨意？”李林問道。
穆天恩小聲說道：“皇后娘娘有兩件事需要你去辦。”
李林眉頭輕皺：“請說。”
“第一件事，便是希望總都監將駐顏丹的數量提高一倍。”
“這事做不到。”李林搖頭：“那樣子，我幾乎都是在煉丹了。”
“皇后娘娘說，價格可以提高一成。”
李林還是搖頭：“真做不到。”
“皇后娘娘希望你能做到。”穆天恩低頭說道：“她在旨意中說，如果做不到，就中斷供給其它人的駐顏丹，以後由中宮統一發放。”
李林笑了，他擺擺手，說道：“我一向很敬重皇后娘娘，但這事真的太難為我了。”
穆天恩吁了口氣，說道：“第二件事便是……娘娘希望你能對付一個人？”
“誰？”
“李中勝。”
李林思索了會，說道：“津郡同知府，李中勝！”
“對，就是他。”
李林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皇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同知府，便是形同知府的意思，也就是真正知府的副手。
黃言作為知府，沒有經歷‘同知’這一個階段，他能直接就任知府，是因為黃家背景深厚。
而李中勝能當同知府，那自然是黃家培養出來的人。
皇后讓他去對付李中勝，這不是讓李林脫離黃家，與黃家反目的意思嘛。
穆天恩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皇后娘娘說，黃家估計要遭事了，總都監現在對李中勝出手，她有辦法在未來保住你的地位。”
李林微微眯眼，說道：“請告訴皇后娘娘，這兩件事，我一件也辦不了。”
穆天恩無奈地說道：“總都監，你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皇后娘娘出力甚多。”
李林也笑道：“不止中宮，還有蔣家和黃家。沒有這兩個在後面暗中出力，即使是皇后娘娘，也沒有辦法讓我輕鬆當成鎮撫使。”
穆天恩沉默了會，說道：“那我就如實彙報皇后娘娘了。”
“無妨，去吧。”
穆天恩退了下去。
李林坐在椅子思索了一陣子後，便起身去了津城，來到了黃府。
恰好黃言在家，翁婿兩人，便在後院見面了。
“賢婿，這次來找我，為了何事？”
“皇后娘娘託人遊說，讓我對李中勝出手。”
黃言眉毛一挑，問道：“是要死的，還是活的？”
“沒說，但估計是要死的。”
黃言哼笑了聲：“那賢婿打算如何處理？”
“我拒絕了。”
黃言點點頭，李林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對於自己這位女婿，他是很瞭解的，不是那種反覆無情的人。
“皇后娘娘野心也漲了啊。”黃言笑了起來。
“怎麼說？”
“有容貴妃被關到了冷宮……說是冷宮，其實吃穿用度一應皆全，沒有受到任何委屈，就是名分上不太好聽。”黃言笑道：“這就給了皇后機會，她借用你給的駐顏丹幾乎將整個後宮管得穩穩的，再用駐顏丹，結盟了很多重臣妻女，朝堂上現在已經有不少大臣倒向她了。”
李林輕輕點頭，怪不得皇后娘娘想要壟斷駐顏丹了。
黃言繼續說道：“駐顏丹和強體丸，已經在京城掀起了波浪，你雖然不在京城，卻已經是很重要的人物，很多貴人都在打聽你的身份，不過無論是皇后那邊，還是蔣家，都將這事隱瞞得挺好的。”
李林自嘲說道：“重要人物？在京城那些所謂的貴人眼裡，我應該只是一枚比較重要的棋子。”
黃言哈哈大笑起來。
李林清醒得不像是年輕人，但這也是黃言很欣賞李林的地方。
這樣的人才，如何培養出來的，他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兩個兒子和他比起來，都差了不少。
只能說，傳說中的津郡李氏，底蘊深厚，確實是不同凡響啊。
“泰山，對於皇后的逼迫，你有何想法？”
“我如果是你，我會想辦法重新再和有容貴妃拉上關係。”
李林眉毛一挑：“制衡？”
“對。有容貴妃其實與你並沒有真正意義的死仇。”黃言說道：“老夫曾在某本雜書上看過如此一句話：惟利恆久，無仇永固。有容貴妃可以很好牽制皇后娘娘的精力，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李林點頭。
“需要黃家幫你與有容貴妃重新拉上關係嗎？”
李林作揖：“麻煩泰山了。”
黃言點點頭，說道：“另外……小英我打算讓他到你的府軍中任職，可好？”
李林點頭說道：“自然可以，剛好我那裡還缺個轉運使，就由他來擔任吧。”
所謂轉運使，便是負責接洽朝廷發放的錢糧運轉之事，是個安全性很高的後勤職位。
黃言滿意地點頭說道：“你年長几歲，多教教他為人處世之道，如果可以，也教他一些防身之法。”
“沒問題。”李林笑道。
“他會在五日內到府軍上任。”
李林沉默了會，問道：“京城黃家……已經很危險了嗎？”
“看出來了？”
“否則你不會把英弟放到我這裡來。”
黃言嘆氣道：“家中長輩犯了錯，子侄輩也不太幫得上忙，是這樣子的。這是大家族都避不開的問題。你放心，至少五年內，我黃家能保你總都監一職不會出問題，至於五年後，我就不敢說了。”
“足夠了。”李林眼睛中滿是亮光：“五年的時間，如果我還不能擁有自保之力，那真就是廢人一個。”
“哈哈哈，你有這心氣是好事。”黃言滿意地撫摸著自己的鬍鬚。
李林突然想到了些事情，說道：“泰山可有辦法，讓我與除妖司的節度使聊聊？”
“哦？”黃言問道：“你找他何事？”
“聊聊詭物之事。”
黃言想了會，說道：“除妖司分南、北兩處，撫南除妖司設在豫郡，他們的節度使一般不會離開地方，想見他很難。”
李林微微嘆氣。
“不過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說，我派人告知他。”
李林想到了，黃家也有人是在除妖司中做事的，便說道：“藍鱗真君廟宇，鎮守了一條官道，使得玉林縣與津城之間的官道暢通，不但人來人往更容易安全，連帶著稅收都高了些，我想多建幾個這樣的廟宇，將整個津郡所有縣市連線起來，卻沒有足夠的真君和祭壇。”
黃言想了會，說道：“這是件大好事，但上面未必准許。”
李林笑道：“我又不需要上面撥款，我自己出一部分，然後各地士紳再出一部分，就可以了。”
“若是那些士紳不願意出呢？”
李林笑道：“那些士紳沒有幾個屁股乾淨的，不願意出我就查他們的家底……到時候抄家反而能得更多的錢。”
黃言再次笑了起來：“如此我便幫你個忙，用我這老臉，幫你去討些祭壇和真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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