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經過六號展臺一事,趙林然深切感受到,人們對自己的疏遠甚至嫌棄。

就連武副部長也甩了臉子,不但再不與趙林然互動,離開時竟也沒和孫行悟打招呼。

司馬紅革更是深深失望:哎,到底是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不過這樣也好,我反倒能徹底硬下心來,拆散他們倆了。

其實也不怪人們變臉太快,主要是眼見為實,人們覺得孫家太過無恥。

剛才儘管沒有當場徹底攤牌,但從異服女子表述和孫行悟前後表現中,人們已經看得明白,孫不悔正是孫行悟先人。而“不悔”二字,更讓人們浮想聯翩,分明是有“死不悔改”的意思。

而極具諷刺的是,孫行悟獲評國家級非物質文化傳承人,但卻難以複製瓷藝古物器中活影,而白氏不但造了出來,看樣子還很輕鬆。這就是冒牌與正宗的差別,陰險卑鄙與正大光明的截然不同,正應了古語“邪不壓正”。

就是這樣無恥的孫家,崇誠開發區竟然與之打得火熱,甚至奉為無上宗師,可見開發區主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絕對與孫家一丘之貉。

嘉賓們已經形成這樣的共識,能給趙林然好臉色才怪呢。

趙林然被孤零零甩在吊尾,人們都唯恐避之不及,但似乎又不便中途退出,顯得十分狼狽,只能擺弄手機掩飾尷尬。但人們不知道的是,趙林然並非瞎玩手機,而是在釋出指令。

其實領導們也受到了影響,接下來的參觀純屬走過場,中途幾乎都不停步,急匆匆轉出一號展廳後,再沒去其他場所,甚至交流總結環節都免了,直接就解散。

與眾人分開後,趙林然翻看了幾條回覆資訊,順原路返回一號展廳。

果然不出所料,孫行悟仍舊在六號展臺附近,正接受著諸多的白眼與譏諷,但他似乎毫無察覺,簡直行屍走肉一般。

“走吧。”趙林然走上前去,在陣陣“噓”聲中,拉著孫行悟回到了八號展臺。

此時的八號展臺,已經變成了人的海洋,但與先前的推崇、欣賞不同,完全就是譏諷、謾罵。

瞿詠梅、於陸等人並不清楚狀況,還在一個勁的解釋、勸解呢。但當看到孫行悟的狀態,這些人心裡也不禁打鼓了。

“佟局長,幹什麼吃的?”趙林然沉聲道。

開發區綜治局局長佟猛也是滿臉黑線:“主任,他們全要說法,人太多了,法不責眾呀!”

“跟他們有毛關係,讓他們該哪哪去,再不行報警。”趙林然黑了臉。

有人嚷嚷起來:“孫氏偷人家傳承,還自詡瓷器之魂,真不要臉,必須給我們說法,否則……”

正這時,趙林然手機響了。

看到號碼有些陌生,趙林然遲疑了一下,才接通。

電話裡立即傳來質問:“趙主任,我是柯大海,孫氏瓷器怎麼回事?”

“鬧劇而已。”趙林然淡淡著道。

“那麼多人見證,還有省部級領導在場,你說得也太輕描淡寫了吧。”

“那要怎麼著?”

“必須馬上帶著有力證據,到組委會接受質詢,否則只能退場。”

“誰質疑誰舉證,這是基本常識,隨便編的故事不足為憑。”

“人家可是展示實物了。”

“得到有關部門鑑定了嗎?”

“孫氏還拿的不出來實物呢。”

“隨便拿出來個東西就算嗎?”

“你,你這樣的態度,只能做撤場處理了。”

“怎麼處理都可以,省裡必須出具正式手續,到時我們也好向國家有關部門回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傳承人不是好欺負的。”

趙林然甩出這麼一句,直接撂了電話。

就這麼一通電話,現場鴉雀無聲,還真把這些人鎮住了。

雖然人們沒聽到電話對面說什麼,但透過趙林然的措辭可知,對面肯定是省裡的人。可姓趙的竟然不怵,還說要向國家回覆,這傢伙不是一般的橫呀。

咱只是一個普通參觀者,還是不惹這樣的愣頭青了。好多人不禁打退堂鼓,紛紛轉身離去。

儘管個別人有些不忿,但也只是嘟囔了句“野蠻”,就走開了。

圍了差不多半小時的數千人,被趙林然分分鐘震走了,佟猛等人都不禁尷尬。

“不許再有下次,否則……”趙林然話未說完,但分量很重,既是講給佟猛等人,也是講給依舊圍觀的少許人。

“是。”佟猛立即敬禮,其他幹警跟著響亮回應。

看到這個架勢,依舊逗留的百十來人也走開了。

趙林然沒再說什麼,拉起孫行悟,出了大廳,來到自己專車上。

“趙主任,到底怎麼回事呀?”孫行悟沙啞張口,幾乎都要哭了。

趙林然道:“我還想問你呢。”

“我更不清楚呀。我們這支孫氏就是脫胎於白氏,但絕不存在偷什麼技藝大全的事,完全是因為造不出器中活影,覺得愧對祖先,才改姓孫的。族譜上都有明確記載,也在國家民俗檔案館備過案,經過權威鑑定了。”

“當初你們這支改姓的時候,還有其他的白姓瓷藝人嗎?”

“按照族譜記載,由於製造不力,做瓷器這支白氏被大量削減,補充到其他支系。當時這支總共只有三十七人,是祖孫四代,全都改姓孫了。等到我祖太爺孫不悔那一輩,這支才算又多了一些人口,但全國也不超六百人,而且全都姓孫。”

“到你祖太爺……”話到半截,趙林然換了說辭,“你剛才說你祖太爺叫孫不悔?”

“是。孫不悔是我太爺的爺爺,相關部門備案時,崇誠之魂系列也是從他算起。”

“這麼說起來,孫不悔生活的年代距今不超過三百年吧?”

“二百,不到三百年吧。”話到此處,孫行悟忽然眼前一亮,“我們那份族譜已經一千四百年了,裡面只有一個孫不悔,就是我這個祖太爺。可剛才那個女的講,說是一千年前,什麼白祿喜改名孫不悔,這根本對不上茬口呀。趙主任,你這次相信了吧,我們是冤枉呀!”

趙林然道:“我一直相信你們是冤枉的,可只是我信不管用,必須大眾都信才行呀。”

“可如何讓人們信呢?”孫行悟又不禁撓頭。

“要麼拿出過硬證據,證明你們就是清白的,這個真不好證明,畢竟人們已經先入為主,已經不相信你們出示的東西了。要麼證明他們身份有假,或是器中活影有假。”

“那又談何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