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冬瓜,放你娘臭狗屁。”隨著喝罵聲,一名男子衝進來,隨後又跟進來十多個。

這些人全都渾身溼透,大口喘著粗氣,有幾人甚至出氣都費勁。

人們認出來了,最前面幾個是深溝村姚老二、樺樹背尹大壯、小溝門龐二根,後面的也都是附近村民。

這些人還有共同之處,都曾是石場工人,都是二三期塵肺,姚老二更是達到矽肺病程度。

“滾進去。”

又是一陣腳步聲,柯驍走進石洞,推倒手中大眼男子。

“三狗子,丟先人的臉。說說你乾的,好,好事。”姚老二一腳踹趴大眼男,呼呼帶喘地罵著。

“姚師傅別激動,快坐下歇歇,大夥都坐。”

在趙林然招呼下,這些塵肺病人全都坐下,喘息聲仍舊不斷。

“說呀。”姚老二再次踹去。

姚三狗輕鬆躲開,口中支吾:“說,說什麼呀?”

“好,我來說。”

姚老二稍稍平靜後,講說起來:“他們幾個狗東西,在外面弄了好多大喇叭,放的警車聲音,還攔著不讓我們進,你看把柯鎮長弄的。”

經姚老二一說,人們才注意到,柯驍的衣服上滿是泥巴,外套也破了口子,脖子上還有幾道抓痕。

“這幾個傢伙謊稱是警察,說是鎮長派來的,要把這裡的人都抓走。他們人多,那些都跑了,就只逮住這傢伙。”柯驍恨恨地說著,抓過姚三狗身上大喇叭,開啟開關。

“嘀嗚嘀嗚……”石洞裡立即響起警笛聲。

柯驍關掉喇叭,接著說:“他們好像還有遮蔽訊號器,下著大雨,又裝在塑膠袋裡,看不太清。”

趙林然直到此時,才明白艾冬光後來打手勢含義,顯然早有準備,可見這些人蓄謀已久。幸好自己早有安排,讓柯驍去找來這些塵肺病人,否則還真麻煩了。

“冒充警察,敗壞警方聲譽,破壞警民關係,損害政府形象,罪不可赦。馬上報警,直接抓了,按頂格重判十年以上。”趙林然沉聲道。

“二,二叔,救命!”姚三狗媽呀一聲,爬到姚老二近前,抱住大哭。

“跟老子說有屁用,老實交待,爭取從寬,處,理。”姚老二一腳踢開對方,剛說幾句話,又喘個不停。

“我說我說。”姚三狗忙不迭應聲,轉爬到趙林然腳邊,語帶哀求,“鎮長,我如實交待,能不能寬大處理?”

趙林然語氣傲然:“看你具體表現了。看你是不是主謀。”

“我不是主謀,都是他指使的。”

姚三狗抬手一指艾冬光,“今兒個一早,天還沒亮,他就安排我們幾個,說是要到鎮裡鬧事,讓我們拿著喇叭躲在暗處。到時看他暗號,在最緊要時候開啟喇叭,冒充警察喊話。那麼工人指定慌亂憤怒,絕對圍攻毆打鎮長,後果肯定一發不可收拾。沒想到鎮長先來了石場,矮冬瓜就改讓我們在這裝警察。剛才我們先開了一會兒喇叭,正準備冒充警察喊話,柯毛驢,不,柯鎮長就來了。那幾個打不過跑了,我腿慢被逮了個正著。”

“訊號遮蔽是咋回事?”趙林然追問道。

“這是剛才臨時加的,說是防著鎮長叫人來,就是要把鎮長打出個好歹。遮蔽裝置早就有,以前主要是應對檢查,一旦有情況就拿出來,給場長爭取通融時間。”

姚三狗說到這裡,急急詢問,“鎮長,我知道的都說了,能不能放我一馬?”

趙林然沒理姚三狗,而是看向艾冬光:“假冒警察造謠生事,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阻撓公務人員現場辦公,該當何罪?”

“何罪?關我屁事。我從來沒有指使過這些,只是幫苦難的工友討公道,這個無賴誣陷我,我是冤枉的。”艾冬瓜表現很平靜。他已經下定狠心,打死也不說。

“你冤枉?還有誰也這麼認為?”

聽到趙林然詢問,有幾人想要作證,但注意到對方森然眼神,馬上又打消念頭:能躲一劫是一劫,保住自己最重要。

給了足足一分鐘時間,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趙林然吩咐道:“帶走,交給有關部門。”

柯驍一揮手,立即有四人進來,扭住艾冬光。

“幹什麼?非法拘禁,私設公堂?”

“工人兄弟們,你們看好了,我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抓完我,就該收拾你們了。”

“不信你們看,今天絕對給你們解決不了問題,先拖你們再說,然後就沒了然後。”

艾冬光掙扎著嘶喊連聲,聲聲敲擊在工人心頭,工人們臉色都非常難看,最怕的就是最後這句成真。

“叮呤呤”,

來電話了。

趙林然剛一接通,裡面便傳出蘇梓妍聲音:“鎮長,暴雨說來就來,太大了,發生泥石流、山體滑坡、塌方風險很大。水庫暫時還沒問題。”

山體滑坡?塌方?

趙林然心頭猛得一沉,說了句“有情況及時聯絡”,便掛了電話,大步向外走去。

“不許動,哪也不許去。”上千工人一擁而上,死死堵住門口,把趙林然等人困在當中。

“這裡很危險,我們大家都要離開,否則……”趙林然急道。

不等說完,人們便哄嗆起來:

“有什麼危險?”

“反正橫豎都沒活路,必須拉個墊背的。”

“對,除非馬上解決,要不別想走。”

“我們就是要口飯吃,當下必須解決。”

眼見這些人混不吝,姚老二開罵了,“你們他媽的怎麼回事?懂個好賴不?如果石場不關停,用不了兩年,你們全他媽跟老子一樣,頂多剩個七八年活頭。現在都聽鎮長的,他絕不會害我們。”

尹大壯、龐二根也跟著呵斥:

“奶奶的,等你們明知活不了十年,看你們還有狗屁心思鬧騰。鎮長圖什麼,還不是為大家好?”

“一說就是沒活路,全他孃的放屁。沒開石場前,你們也不是喝尿長大的,不照樣活好好的?”

“反倒是掙了幾個狗屁工錢,筐不編了,地不種了,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地一年比一年貧,除了粉末就是石子,能打幾斤糧食?”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還他孃的不是採石弄的?照這樣下去,別說是種地,怕是想喝口淨水也難。當初真是豬油燜心,咋就信了金有財鬼話。”

姚老二這麼一罵,那人閉了嘴,其他人也不禁反思,但仍堵著門口不動。

看著死死封堵的人們,趙林然恨得牙根癢:可惡的矮冬瓜,臨走還給人們心裡種毒蠱,可見受金有財蠱毒之深。

怎麼辦?怎麼辦?

趙林然念頭急轉,努力想著辦法。

“咔嚓,咔嚓”

一陣緊似一陣的雷聲,更加劇了趙林然的急切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