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嘎吱”一聲,那厚重的木門被人推開,這個像是沉寂了一個世紀的黑牢終於有了幾分光亮。

來人一襲喜色禦寒斗篷,那人的容顏在逆光之下讓獄中人看不清,來人就於那人面前站定,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那人。

“呵,新婚之夜,新娘子不在新房中,怎的跑到這個黑不見手的囚牢之中了,莫不是你看不上新郎官,後悔了?”牢中人冷笑,滿是嘲弄之色。

月柒然聞之紅唇輕啟,“後悔?怎會,我就是想看看當初這個死皮賴臉纏著我家衣衣的人現在是何感受,江夜雪,你當真是賊心不死啊,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還不死心,不怕死前來搶親。”

牢中人正是江夜雪。

要說他是怎麼來這的,他也挺納悶的,不過是睡了一覺,等他醒來時就被嶽府的人層層包圍了,孟有晴也不知去哪了。

為不影響老頭說的事他也沒反抗,就這樣被關在黑牢裡了。

聞言,江夜雪不屑一笑,“搶親?我對你們又沒有興趣,為何要搶,將我扔下的東西視若珍寶,月姑娘倒是個稀罕人?”

“你住口!”三言兩語便將月柒然激怒。

月柒然不知這番話也將江夜雪自己給噁心到了。

此後,兩人之間又是一片死寂。

“喂,你不是早就死了嗎,怎的又活過來了,而且明明早已經身敗名裂了,你沒事回來做什麼?不會是不怕死,又回來找抽吧?”許久,月柒然也不知怎麼想的,語氣變了不少。

江夜雪赤紅的眸子在黑暗中沒有一絲色彩,只是有事沒事地揉著自己的雙腿。

“我死不死,活不活,回不回來,關你什麼事。不擔心自家夫君,跑來這跟一個殺無赦之人閒聊,月姑娘當真好癖好啊。”

這下,這話說得月柒然都有些急了,“這怎麼不關我的事,你死了倒好,我可以專心去喜歡我的衣衣,你都沒死我怎麼喜歡衣衣啊,你們可是官方認定的一對……唔~”

月柒然慷慨激昂的反抗著,可說著說著她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一把捂住嘴,朝江夜雪眨巴眨巴水靈靈的眸子,一臉無辜樣。

“官方?什麼東西?”沒有錯過她口中陌生的詞彙,江夜雪眯了眯眼,臉色冷了幾分。

“沒什麼,沒什麼,官方,官方就是我的一個朋友。”

月柒然強行圓場,但心中卻不停的嘮嗑道:早就知道,慕容楚衣沒死,江夜雪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死了,這下玩大了,這都成親了,這讓我怎麼收場,我可不想那麼快死在江夜雪手裡啊。

江夜雪再次眯了眯眼,也不知信沒信月柒然的話,反正他是不想搭理她了,總感覺這人有點神經。

好久,不知為何愁眉苦臉的月柒然目光再次落在牢中不知何時面色有些難看的江夜雪身上,突然眼中閃過一抹堅決,她試探著問道:

“喂,江夜雪,要不要我放你出去,看在之前你救過衣衣的份上,我幫你一回。”

江夜雪抬眸,眸中閃過一抹疑慮,“你怎麼幫我,整個嶽府認識我的人可不少,而且我腿腳不方便,你覺得我能平安走出去嗎?”

顯然他不相信月柒然會那麼好心。

“有時間在這裡嘮嗑,你還不回新房,這個時間可不早了,要是新郎官找不到你,那可就出事了。”

“不行,你都還活著,我怎麼能當新娘。”也不知道月柒然怎麼想的立馬否定了。

這下江夜雪再不覺得奇怪就真是他有問題了,“我活著是礙著你的事了?”

“那是當然。”

江夜雪:“……”

沒有過腦子的話一下便出了口,待月柒然反應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哎,不管這些了,我想到一個辦法送你出去。這樣你穿我的衣服,我就扮一個丫鬟,就說你不小心扭了腳,需要坐輪椅。”

也不管其他,月柒然已經把她現在能想到的辦法講了出來。

可江夜雪看她就像看傻子一樣,他都奇怪怎麼這人反差這個大,一開始還惡言相向,怎麼就轉變了。

“月姑娘沒事就趕緊走吧,不必在這費事了,我要是想離開,這裡沒人攔得下。”

“對啊,你可是很厲害的,我怎麼忘了,”月柒然恍然大悟,可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你那麼厲害怎會那麼容易被抓到?”

江夜雪:“……”

江夜雪真是不想跟眼前這個人說話,捏了捏眉心,頗有些煩躁,“你快走吧。”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

“姑娘這話當真是奇怪,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

“當然是因為要把新娘還你啊……,呃,那個。總之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有病。”

“……”

這下輪到月柒然無語了,她好心不計較他之前對衣衣做的一切,他居然還不領情,真是氣煞我也。

“你才是有病好不好,明明那麼喜歡衣衣,我這都忍痛割愛讓你和衣衣成親了,你還想怎樣。”

“誰告訴你我喜歡他!呵,我可是恨他入骨,把他折磨成那般模樣,不知道你從哪裡看出來,我喜他一分了。”

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答,江夜雪冷得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寒江夜雪,刺骨的冷。

被他這麼呵斥,月柒然微愣,沉默幾分,似是在沉思。

“胡說!你明明就很喜歡他,他是你生命中的一道光,你怎會捨得放棄,如果不是因為喜歡為什麼你單單隻給他一個人下黑魔咒,讓他離不開你,在渾天洞時,要是他沒死,你怎會那麼輕易死去,你就是心悅他,沒了他你就是活不了!”

換作其他人也許會因為月柒然這番話而陷入沉思,可江夜雪卻滿臉冷笑,以及不屑,“呵,喜歡,心悅?可笑至極,我江夜雪從來沒喜歡任何人,從始至終都沒有!”

還是否定的回答。

“狡辯!”月柒然還是很執著,“你明明就很喜歡他的,你親口說過的,你忘了嗎!?”

“姑娘言重了,我不過區區一個賤種,怎敢言論喜歡二字。”

江夜雪一臉冷漠,說到“賤種”二字時他眼中毫無波動,彷彿說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你!你厲害,我走,行了吧。”

月柒然也不知怎的被他這話氣得七竅生煙,恨鐵不成鋼地摔門而去,同時嘴裡也不忘唸叨道:

“當真是瘋了,這麼幫他了,他還不領情,不嫁我自己嫁,看後悔的是誰,氣死我了!”

監獄再度迴歸黑暗。

江夜雪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與月柒然的爭論並沒有讓他動容,他人就像他說的話那般冷。

他輕閉上眼,手指輕釦著地板,發出沉悶的聲音。

良久,薄唇親啟,“老不死的,還不解釋解釋。”

這話當然是對突然在他肩頭冒出頭來的迷你小老頭說的。

迷你小老頭也不急,在江夜雪肩頭尋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這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有人把你的訊息傳給了嶽府,隨後便依照你的模樣尋到了那個客棧,就這麼簡單。”

說著小老頭還無奈地攤了攤手。

聞言,江夜雪微微蹙眉,他還是大意了,原以為過去那麼久那些人對他的模樣也模糊了,沒想到竟還有人那麼清楚的記得。

“她呢?”

她指孟有晴。江夜雪睡著前孟有晴一直在他身側,可他醒來時人已經不見了,孟有晴受他掌控不可能丟下他離開,只能被什麼拖住了。

小老頭:“你說晴丫頭啊,那丫頭見你睡著可能會冷,反正時間還早,所以就尋思著給你買件斗篷遮寒,結果一出門就被捉鬼師纏上了,這會還沒脫險呢。”

小老頭說的沒錯,孟有晴此時正在荒林中逃命呢,而她身後緊追著一個白髮黑綢覆眼黑衣的男子。

孟有晴心中懊悔,早知道會遇到這麼難纏的人,她死都不離開江夜雪半步。

書歸正傳。

江夜雪聽聞孟有晴的下落沒啥反應,雖然他好像大慨可能或許忘記告訴孟有晴一件事,身為煉器大家族的嶽府大喜,前來恭賀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她現如今雖與常人無異,但難保沒有人能人發現。

不過沒關係,有那具身體在,孟有晴死不了。

所以,他絲毫不帶擔心的。

“老頭,亥時了,還有一個時辰,至今無事,我是不是該走了?”

他不想待在這個黑黢黢的地方,這裡讓他感到煩悶。

老頭捋了捋花鬍子,白了一眼江夜雪,氣哼哼道:“你這是在懷疑老頭我的推演之術,臭小子,你自個兒好好想想,老頭我哪一次出錯了。”

江夜雪:“確實沒出什麼錯,就是從你嘴裡出來沒幾個對的。”

確實,老頭占卜算卦從不出錯,但是他這個人講究的就一個字——玩。所以,他常常故弄玄虛,導致意外橫生。

老頭老臉一紅,面上露出一抹尷尬,訕訕一笑,輕咳一聲,這才正式道:“別急,別急,人馬上來了。”

“噔噔噔”

老頭話音剛落,監牢外便出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