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前夕的商場四下寂靜，彷彿被人按下了慢放，連空氣的流淌都變慢了一些。
江見川有那麼一瞬的愕然，為她過於大膽的發言。
但是下一秒他偏過頭，近距離地看見程小玥微微仰著臉，眼裡閃爍著曖昧不定的柔光。
她是如此聰明又狡黠。
知道怎麼說能讓他難堪，讓他無以應對，讓他知難而退。
江見川垂下眼眸，目光從她小巧的鼻尖、瑩潤的唇瓣劃過，最後落在她平直的鎖骨上。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寬領的打底衫，瑩白的肌膚和黑色面料對比鮮明，柔軟被布料緊緊包裹著，擠壓出一條漂亮的弧線。
江見川上移視線，和她對視，語調波瀾不驚，
“認真的？”
他看起來顯得並不那麼震驚，好像這樣的要求對他而言，也不過小菜一碟。
程小玥不動聲色地吞了吞口水，微微笑著，學著他淡定的模樣，歪著腦袋反問道，
“當然啊！不可以嗎？”
可以嗎？
江見川心裡沒有明確的答案，只聽見自己淡定點頭應道，
“好。”
只要她想要，他就滿足她。
.....
這下輪到程小玥感到驚訝了。
她原本以為江見川會惱怒，難堪、羞燥。
但他的神情始終淡漠，語氣卻是認真篤定，迎著她的目光，鄭重其事地說好。
好，他答應跟她做。
程小玥很確定，他沒有理解錯她的意思。但是他沒有無法應對，也沒有知難而退，反倒迎難而上，一下反倒把她給整不會了。
程小玥訥訥地舔了下唇角，心裡感到緊張又不安，很怕他當真，可是心裡又下意識地希望他當真。
女孩子的表情空茫又迷惘，似乎又有反悔的衝動。
江見川坐正回沙發上，距離拉遠，旖旎打散，空氣又恢復了正常流動。
他平平淡淡地開口，搶先打斷她渾渾噩噩的思路，
“不早了，送你回去？”
程小玥說好，乖乖起身，跟著他往停車場走。
兩人的背影剛剛離開門店，隔著一道半人高的屏風，正跟女朋友約會、無意撞見這一幕的吳浩楠，唇角已經快要抑制不住地隨風飛揚。
他馬上拿起手機，對準兩人離開的方向，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隨手丟到微信聊天框。
於是，剛剛從導師辦公室出來，正要開車回家的程澍剛坐進駕駛座，就猝不及防收到了好幾條群聊資訊。
【吳浩楠】：[圖片]
【吳浩楠】：[圖片]
【吳浩楠】：好傢伙！我直呼好傢伙！
吳浩楠撤回了一條資訊。
吳浩楠撤回了一條資訊。
吳浩楠撤回了一條資訊。
接下來沒動靜了，應該是他發現發錯群，找人私聊去了。
然而搶在他撤回之前，程澍還是敏銳地看見了一張一男一女並肩走在商場裡頭的照片。
其中女的不用說，那感人的身高擺在那兒，程澍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自家那個反骨精。
男的背影也熟悉。
程澍眯了眯眼，脊背忽然感到一陣涼涼。
而闖了大禍而不自知的吳浩楠，此時正拿著手機在瘋狂轟炸當事人。
【吳浩楠】：好傢伙，我直呼好傢伙！
【吳浩楠】：過去我只知道世界上有禽獸，沒想到自己身邊就有一個！
【吳浩楠】：怪不得後來你跟澍哥都不怎麼一起玩了，原來是對人家妹妹起了賊心，怕被人追殺吧？！
江見川正在開車。
一路兩人都沒再聊天，彷彿只要誰先開口，剛剛那個話題就又會死灰復燃。
氣氛膠著一路，等到把人原封不動地送回到宿舍，江見川才看見了手機裡躺著一堆來自吳浩楠的資訊轟炸。
他蹙眉劃開螢幕，眉心緊擰地看完。然後才在對話方塊打了一個符號回過去。
【江見川】：？
大概是感到過於震驚，吳浩楠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回覆，頓時更加來了勁。
【吳浩楠】：嘖嘖嘖！太魔幻了！
【吳浩楠】：兄弟的妹妹都下得了手！哥你老實說，到底惦記人家多久了？！
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差點兒讓人以為被惦記上的人是他的妹妹。
江見川勾起唇角，不慌不忙地打字。
【江見川】：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才是被人惦記上的那一個？
【吳浩楠】：？？？
....
和江見川這邊一派雲淡風輕相比起，程澍那邊卻徹夜難眠。
輾轉反側一整夜，天還沒完全放亮，程澍就頂著一對黑眼圈起了床，煩躁地洗漱完出了門。
今天程小玥要上早八課，下課時間是10點鐘。
但是程澍7點半就守在教室門口了。
臨近八點，教學樓熙熙攘攘，都是趕來上早八課的苦逼大學生。
過了沒多久，程小玥頂著同款黑眼圈，挽著李盈盈的手臂出現在走廊裡。
還沒走近，李盈盈就看見了靠在欄杆上的熟悉身影，連忙戳戳昏昏欲睡的某個人，小聲提醒道，
“你哥來了！”
程小玥以為是江見川，一個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頓住，差點兒發出一聲鵝叫聲。
然而等看清楚來人是程澍之後，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捂住紅透的耳尖，一溜煙朝他小跑過去。
“哥？你怎麼來這兒了？”
研究生院課少，一般不上早八課。
所以這個點看見程澍出現在教學樓，程小玥還有點兒意外。
程澍憋屈了一晚上，這會兒逮著人，也不顧旁邊來來往往都是人，直接便開門見山，
“我記得你高二那一年，是不是給人告白還被拒來著？”
程小玥啊了一聲，驀地騰起一陣羞燥，當即惱羞成怒地反問道，
“這事都過去那麼久了！非要現在重提嗎？！”
程澍懶懶地睨著她，語氣意味深長，
“為什麼不能提？”
那是程小玥最為傷心酸澀的過往，哪怕已經過去了700多個日夜，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覺得難堪和羞恥。
一想到這裡，程小玥不由得幽幽嘆了一口氣，抿緊唇瓣小聲說，
“正所謂往日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她一本正經地繃著小臉，凝肅認真道，“所以就管那一天叫‘熹爛’吧。”
程澍：“？？？”
程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