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蝶依舊候在一旁,遲遲沒有入座的意思。

她的目光始終凝聚在那張百壽圖上。

傅炎戲謔一笑,手搭在他老婆的肩膀上,“我說傅總,你就算是再忙,這可是爺爺的壽宴也不應該這麼敷衍吧?”

“殿下此言差矣!”陳蝶見此景‘自告奮勇’走上前去,她雙手將那一副百壽圖捧起,一板一眼開口解釋道:“此乃百年前斷承的蘇繡雙面繡,整幅百壽圖看似光潔如新,卻是千年前之作!殿下若是不識貨,便莫要玷汙了繡孃的一番苦心。”

她反轉那幅百壽圖,轉動另外一面則是滿滿當當一整面的壽桃,一針一線繡的栩栩如生。

桑蠶絲的面料本就薄如蟬翼,在不影響正面百壽圖的前提還要在反面繡滿壽桃,這樣巧奪天工製作還來自於千百年前!

在場眾人無一不用著詫異目光看去。

哪怕,在座的都是傅家人,也沒少見過世面。

對比之下,傅炎送來的那塊帝王綠的翡翠掛墜,還有傅桉及傅菁兄妹二人聯手製作的壽桃,顯得明顯有些不夠看的。

唯獨能夠和傅琛這幅百壽圖比擬的,無非是方才門口掛著的那幾盞燈籠。

明顯那是財大氣粗的傅家大伯的手筆。

“小蝶這是?”

老爺子笑吟吟的開口對一旁傅琛詢問一句。

比起那些世俗的珍稀臻寶,他早就已經置身事外。

家宴,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到齊整。

後知後覺的許梅面露忐忑的看了看傅琛,“她……又瘋了?”

“小蝶她現在是皇宮內掌司,掌管房產局。”傅琛的話暗含深意。

傅家老爺子臉上笑意更為高深莫測,“陳掌司?”

陳蝶連忙挪步上前:“陛下——”

老爺子當即明瞭,原來這丫頭這一次拿到的是這樣的劇本?

有趣。

反觀一旁坐著的一群人紛紛用著一臉懵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陳掌司便也入座吧。”傅家老爺子擺擺手示意著讓她坐下。

陳蝶卻忐忑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緊皺著眉,卻不知眼前這般局勢究竟是皇帝對自己的試探,還是另有圈套。

她低聲喃喃:“陛下,這畢竟是宮宴,微臣還是在這邊伺候較好。”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朕最喜隨性你是忘了?”

傅家老爺子環視打量著四周,一個眼神警告已經暗示了一切。

傅炎他們早就聽說了陳蝶出事的事情,大家先前也只是有所耳聞。

今日之見……

傅家內部群聊【傅氏集團繼承者們】——

傅桉:“嫂子這是真的病得不輕啊?爺爺還竟然配合著她演戲?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這世界終究是癲成了我看不懂的樣子!”

傅菁:“所以我現在是什麼?二哥是皇太孫,太子的兒子?那我,郡主?”

顧漫:“你們就寵她吧!我又沒病,演什麼宮廷劇呢!”

傅炎:“……”

下一秒,群聊顯示已解散。

傅琛餘光從這些人身上逐個掃過。

那冷蔑的眸光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彷彿大家要是不陪著陳蝶演戲,真會被秋後問斬似的。

“小蝶,你是看電視劇走火入魔還是入戲太深?什麼掌司皇帝……太孫?”

顧漫掩唇一笑,戲謔直達眸底。

她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翹起蘭花指,像是蓄意先擺著手腕上那一串昂貴不菲的鑽石手鍊一般。

對比起堂哥家的這位大嫂,陳蝶今天穿著的確實有些儉樸了些。

她怔愣著打量了顧漫一眼,“宮宴上,陛下在此坐著皇妃還能這般狂悖大膽,言語毫無遮攔。”

“宮宴?”

顧漫笑意更濃了幾分,用手遮擋在唇邊,幽幽說道:“還好這是在傅家,這要真是出了門被人瞧見,不得笑掉大牙了,傅氏集團在任總裁的老婆竟然是個瘋子?”

“瘋子也總好過傻子強,我家小蝶前段時間為公司創造了多少效益,總好過有些人,一年到頭不務正業,做什麼賠什麼,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行!”

許梅終究是看不下眼,高聲對顧漫懟了一句。

“看來大皇子是該回去好好教導皇妃宮規了。”

陳蝶冷冷開口說著,掀起眼眸定睛注視打量著面前的傅炎,“教妻不嚴,宮宴之上大放厥詞,有辱皇室威儀。”

傅炎遞了個眼神給顧漫,“今天爺爺生日,別亂說話。”

他不是傻子,也不會看不出,當下陳蝶能夠安然坐在這裡一切都是老爺子默許授意。

如今‘大廈將傾’,老爺子年紀越來越大,也有著打算要放權的意思。

傅家子孫都有意想要爭一爭。

雖看著明面上傅琛的贏面更大,可……

一天沒有看到傅琛成為傅氏集團的董事長,便意味著他們都還有可能!

“小蝶這……”

傅家老爺子端坐在主位上,幽幽開口發問著。

他話說一半,傅琛立馬心領神會,壓低了聲線解釋著:“很快就會好起來,醫院去過,體檢顯示無大礙。”

“那就好。”

他老人家點點頭,擺手吩咐著管家:“可以開席了。”

壽宴上,傅家子孫陸續登場為老爺子祝壽賀詞,流程進行的十分順利。

只是看似祥和一片的餐桌前,實際上背地裡暗潮洶湧。

傅家兄妹一共就只有這麼多,卻一共拉了足足八個群聊!

陳蝶親自為老爺子佈菜,更還貼心囑咐了一旁的管家:“有勞公公下去為陛下準備一張軟墊,陛下有腰疾。”

老爺子此刻看向陳蝶的眼神複雜。

沒想著,她病著竟還記得這麼多,記得這麼細緻。

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從她的身上掠過,眼中閃過一抹欣慰。

顧漫嗤之以鼻般的冷哼一聲,小聲蛐蛐:“也不知道有些人是真病了還是裝病呢,這麼會獻殷勤,是想襯托我們這些個做孫媳孫子的多麼不會做人吧。”

“阿琛,你隨我來一趟。”

在要開席前,老爺子忽而站起身來邁步朝外走去。

他負手而立站在漫天飛雪的聽雪亭下。

傅琛從屋裡趕來,他的手中拎著一件羊絨外套親自幫老爺子披上。

“我六十大壽那會,你才這麼高。”

老爺子眯著眼眸笑吟吟的對他說著,還用手比劃著,感慨萬千的嘆息一聲:“這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他老人家絕不會無緣無故給自己找出來。

傅琛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