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安靜,小喬吞了吞口水,心臟怦怦直跳。

後腦勺感覺到來自上方的威壓,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陳蝶的臉色。

最近的陳總太超標、太嚴厲了,她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一秒,兩秒,想象中的疾風驟雨並沒有出現。

小喬微微睜開眼,大著膽子去看她,剛好對上陳蝶似笑非笑的眼神。

“站好了,看檔案內容。”陳蝶敲了敲資料夾,“只要不浪費時間,本王又不會吃了你。人生這麼長,誰能保證自己不會犯點小錯?”

小喬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注意力也隨之轉移到檔案本身的內容上。

跟了陳蝶這麼多年,她相信陳蝶的商業嗅覺。哪怕這是一份被董事會斃掉的方案。

方案的具體內容並不複雜,是關於河市的老城區改造,是政府的陽光工程。

一般願意接這種工程的,都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公司,為了把自己名稱打的更響亮,在百姓面前刷存在感。

至於裡面的利潤,可以說是近乎為0。

政府的撥款都是有數的,分到每個工人手裡也不多。要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意外事件,大多都是公司自掏腰包解決。典型的“賠本買賣,只賺吆喝”。

“陳總,您是想重啟這個方案?”小喬遲疑了一瞬。

在她心目中,陳蝶是一個頭腦清醒的女強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陳蝶淡淡地“嗯”一聲,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

她抬手把髮夾取下,黑瀑般的頭髮自然下垂,隨意地攏了攏。

小喬手裡攥著檔案,一臉迷茫:“陳總,您去哪?”

陳蝶一把抽走檔案:“去實地探查。”

小喬石化在原地,抬手掏了掏耳朵。

她沒聽錯吧?陳總要去老城區實地探查?!

她跟著陳蝶這麼些年,傅陳兩家的情況,她大抵也清楚些。

這個方案和政府有牽扯,若是施行,恐怕傅氏那邊也要出一份力。

“陳總慢走,路上小心。”

她笑著送陳蝶出門,在門合上的一瞬間,小喬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

她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電話。

“一定要快點接啊。”她摩挲著手機邊框,小聲祈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傅琛聲音冷淡,帶著一絲不解。

“傅總,”聽到他的聲音,小喬激動得快要哭了出來,“陳總想重啟老城區改造的方案,現在去老城區實地考察了。”

傅琛心頭一跳:“她什麼時候走的?”

“剛剛出門,”小喬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默默計算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地庫了。”

“好,我知道了。”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傅琛的聲音聽得不太真切,“這個月工資加一千。”

什麼?這也太棒了!她愛陳氏,她要在這裡幹一輩子!

小喬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她哼著小曲,把陳蝶標紅的檔案整理出來,拍照發給傅琛。

……

墨翡色的布加迪威龍行駛在老城區的街道上,和紅瓦黑磚格格不入,好像誤入國畫的外來物一般。

老城區位於市中心偏北一點的地方,兩車寬的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在這裡生活的人魚龍混雜,有從小在這裡長大的老住戶,也有為了上學打工而租房子的新租戶。

陳蝶的車子很好找,冰藍色的帕拉梅緊挨著牆,停在路邊。

前面不遠處是新修的小市場,出了幾次事情後,政府為了方便年管理,特意在路邊畫上了停車線。

於秘書趕緊跟上,停在陳蝶後面。

隔著車窗,陳蝶朝著傅琛緩緩挑眉。

“好巧,阿琛也來這邊體察民情嗎?”

哪怕知道對方跟著自己行蹤,陳蝶半點不露怯,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

傅琛象徵性地握了握,不動聲色道:“最近有個老城區改造的專案,我過來看看。”

“阿琛果然也是個心懷子民的王,”她的眼中閃爍著讚賞的光,“竟與本王的想法不謀而合。”

對於窗外兩人嘰裡咕嚕的對話,於秘書的心情毫無波瀾。

在見識過陳蝶的古風劇本後,他已經對這一切見怪不怪了。

他解鎖手機,敲了敲小喬。

“飯否?”

小喬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地點開小窗。

“否,困。”

“為何?”

“早起。”

她費力地把最後一摞檔案放回櫃子裡,開啟了財務那邊發來的檔案。

口袋中的手機嗡嗡振動。

“我在老城區,幫你帶,吃啥?”

小喬斟酌,謹慎地敲擊螢幕:“都行,你看著買。”

她的心裡隱隱帶上幾分期待。

畢竟未知的東西才更讓人心生期待。

另一邊,於秘書撓了撓頭,看著這倆字犯了愁。

……

兩人並肩而行,沿著街道的走勢往外走。

衚衕裡偶爾傳來幾聲兒童的笑聲,與小販的吆喝聲混在一起;不少老頭老太太坐在街邊嘮嗑,手裡搖著蒲扇,或是喜笑顏開,或是愁容滿面,時不時和來往的行人鄰居打聲招呼。

走到一個三層獨家院前,陳蝶頓住了腳步。

隔著生鏽的鐵柵欄,她打量著裡面枯萎的花園和破舊的小樓,表情有些微妙。

這是陳家之前住的房子。

多年前,這裡只是一個小平房,後來陳家發家之後,把平房推掉,重新修繕,這才有了後來的三層小別墅。

後來陳父成家,便從這裡搬了出去,只留下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

放假時,陳蝶便常常來小別墅玩耍。

不誇張的說,小別墅承包了她一般的兒時記憶。

傅琛注意到她的異樣,試探著開口:“怎麼了?想起什麼了嗎?”

陳蝶看著院子裡樹樁出神,“你看那個樹樁。”

她輕嘆口氣,繼續沿著街道往下走。

“那樹樁,約莫有三個成年子民那麼粗。”她惋惜道。

“一路走來,很多房子都上了年紀,不少都是危房。包括我們剛剛看的那個院子,是個有年頭的自建房。從花園裡的樹樁和外面殘存的裝修,不難看出,以前的房產主很愛惜這棟房子,但年久失修,也無人居住,成了破破爛爛的危房。”

陳蝶頓了頓,“老城區的問題還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