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月到五月,李裴序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去她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一如當初沒分開的時候。

她那天過後,似乎忘記了這茬,每天和他在一起當最後一天過。

梁離憂這兩年最大的長進,就是不過多地去想以後。

她也不操心沒她這兩年李裴序怎麼過的,像是想開了。

超市裡,她揹著包在前面逛,李裴序跟著她身後,一隻手推著購物車。

兩個人在生活區閒逛,確實他們那幾年從未有過的經歷。

充滿了生活氣息。

李裴序看著她走在前面,認真挑選水果的樣子,總覺得這樣子的她有一些陌生。

他確實沒有想過和她結婚,也沒有想過她結婚以後的模樣,可是時至今日,他卻像是看見了她婚後的模樣。

梁離憂的好就好在,無論她遇見的是誰,都會過得幸福。

李裴序垂下視線,順手拿了幾盒山竹放進購物車裡。

超市裡人多,他和她並排站著,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孩子,打鬧著往她身上撞,李裴序手疾眼快地伸手隔開。

小男孩撞在他手上,懵懵地回頭。

梁離憂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瞬,她下意識往他那裡看,就看見他蹲在人家小男孩面前,用一慣不著調的語氣嚇唬人家說超市人多,小心跑丟了被壞人抓走。

她啞然失笑,走過去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無奈地拍了一下他“你幹什麼嚇唬人家?小心人家家長找你。”

李裴序慢悠悠地站起身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語氣漫不經心“我這是在替他家長著想,你沒看那麼多拐孩子的新聞嗎?”

梁離憂牽了牽唇角,神色無奈,推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他走在她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親密無間。

今天剛好週五,超市在商場裡,門口人特別多。

一排一排的小攤有序地排列,兩個人穿過長長的攤位,往小區走去。

他提著東西,騰出一隻手牽她。

“等一下,我想吃那個。”

梁離憂看見賣糖葫蘆的攤位,擺著各種水果,澆滿了糖漿,梁離憂停了下來。

她一如既往地愛吃甜食,李裴序拉著她往前的手,說“牙不疼了?”

他想起來一段往事。

有一段時間梁離憂牙疼,疼得晚上睡不著,她又不願意去看牙醫,止疼藥吃了後來就不管用了。

他於是每天晚上都要安慰她,她疼起來就彷彿沒了所有的理智,像個小孩子,被他抱著在他懷裡翻來覆去地輕哼。

一連好幾天,他終於受不了,強行把她帶去了醫院。

她最終是拔了兩顆牙,疼得她緊緊攥著他的手,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記。

後來她臉腫了許久,他一邊笑話她,一邊問她以後還吃不吃甜的了。

惹得她好幾天沒理他。

梁離憂顯然也想起來了。

“那又怎麼樣?”她難得無理取鬧地說“都沒疼過了,吃一串又沒事。”

她堅持想吃,李裴序拉了她好幾次,最終無奈地敗下陣。

他就那麼背對著她,人來人往,他一如舊年,替她買下她想要的東西,轉身遞給她。

她當時有一瞬間想,他對她這樣好,為什麼不能是一輩子呢?

他把那串草莓糖葫蘆遞給她,她接過來咬了一口,然後很自然地遞到他唇邊。

他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他不喜歡吃甜的,就那麼一口,他就受不了,也不知道她怎麼那麼愛吃。

他送她到她家樓下,梁離憂接過他手裡沉甸甸的袋子,輕聲道別“我上去了。”

他點了點頭,視線晦暗。

梁離憂轉身回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回了頭,她看見他轉身擦亮了打火機,摸出一根菸。

她突然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轉身飛快地朝樓下奔去。

他煙還沒來得及點燃,就被她撲了一個滿懷。

“拜拜。”

她貼在他臉頰落下一個吻,飛快地離開。

李裴序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悵然若失地收了手,她早就離開了他的懷抱。

“快回去吧。”

他那天晚上回去後給她打電話,問她牙疼不疼。

她說怎麼會疼?早就好了啊。

說的其實有些心虛,梁離憂認真地刷了牙,她沉默了一會說“少抽點菸吧。”

她還記著他在她樓下點菸的事。

他勾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結束通話電話,李裴序躺在床上,腦海裡莫名想起來她剛走的時候。

華京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他的心情和天氣一樣沉。

他是生氣的,總覺得她不識好歹,她在他身邊,他有哪一點對不起她?

直到看到那莫名其妙上了熱搜的微博,標題起得炸裂,他當天就叫人下了,也終於知道她癥結所在。

可氣散了之後,他卻無可奈何地想,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他格外抗拒和顧如敏的婚事,兩家人每次吃飯,他都沒去過。

顧如敏隨行都像是在拍戲,不知道從哪裡就會冒出來一個記者。

他記著那件事記了很久。

那個記者最後也沒落到好,他確實也氣到了極致。

起碼那個時候,並不是他打算放手的時候。

想來想去,他也不明白,什麼時候她在他心裡這麼重要了,最後只能承認,他確實是真動心了。

他父親沒多說什麼,只是婚事上沒有鬆口,勒令他搬回去住。

倒是他媽媽,時常叫顧如敏來他家裡吃飯,以至於他好幾次一醒過來就看到她坐在他家沙發上。

那兩年就是這麼過的,顧如敏談不上多喜歡他,卻因為好勝心,莫名想要在他那裡得到勝利。

他時常不在華京,卻也沒往南方去,那兩年他心境很亂,鬱結難解。

周昀檀說他這是情劫,他不屑地笑,說那他這算是過了。

他來深城,純屬是個意外。

她的訊息若有若無地被傳到他耳朵裡,他充耳不聞,自以為能夠就這麼過下去,可能過幾年也就放下了。

直到遇到她。

他幾乎是不可自控地再一次去靠近了她。

當時他就知道,他應該是沒過這一關,她在他身邊時,他才覺得這世上是有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