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善自己倒了兩杯茶過來。

“你一個人住?”齊飛問。

陳善點了點頭:“是的,我一直都是單身。”

“我們發現那份白血病的確診報告出來以後,你就沒有再去過楠城醫院了,為什麼?”齊飛問。

陳善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反覆確認著:“你們說,我沒有得白血病?”

“從醫院裡拿到的資料看的確是這麼回事。”齊飛說道。

陳善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似乎不敢相信,雙手不停地抓著頭,自己對自己笑著,眼淚不一會兒又流下來了:“對不起,我失態了,我,我以為我要死了。”

這個反應讓齊飛更加疑惑了:“你一直以為自己得了白血病?”

陳善點了點頭,從茶几底下拿出一堆藥:“這是我每天吃的藥……”說著他意識到了事情不對,驚恐地抬頭看著齊飛:“那李醫生為什麼要按照白血病給我看?!”

“李醫生?你說的是楠城醫院的李亮?”齊飛一皺眉。

“對啊,我的病一直都是李醫生看的啊。”陳善篤定地說,“兩個月前我發燒了去楠城醫院,他告訴我得了白血病,需要馬上治療。”

“你後來還是去的楠城醫院?醫院的系統裡可沒有你的就診記錄。”

陳善一聽立刻說:“因為李醫生告訴我,去楠城醫院他的號子比較難掛,而且要排隊。他每週都會在寰宇國際義診,讓我去那找他就可以。”

“寰宇國際?”齊飛一聽這個名字就不對,立刻從手機裡找出李亮的照片給陳善看,問:“你說的李醫生,是這位嗎?”

陳善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人是誰?”

齊飛和吳珊秋面面相覷,看來,這是遇到“李逵和李鬼”的事件了。

……

陳善帶著齊飛和吳珊秋到了他說的看病的地方。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那個地方竟然大門緊閉,根本沒有人了。

“唉?人呢?”陳善茫然地來回找著人。

“你確定是這裡?這就是個普通的寫字樓哎?”吳珊秋不無懷疑。

這時候,路過一個大樓保潔模樣的大姐,看他們在門口很久了,對他們說著:“這家退租了,沒人的,你們不用找了。”

“這裡原來是個診所嗎?”齊飛問。

“不是啊,這裡原來有個男的在用,也不開公司也不幹嘛的,就是每個禮拜來一次。”說著保潔看了看陳善,認出了他,“你不是他的那個合夥人嗎?”

陳善被問得莫名其妙:“什麼合夥人?我是找他來看病的。”

保潔都沒聽懂陳善的話:“我就看你們兩個人每個禮拜來一次,其他時候這也沒其他人啊,你啥病得特地約外邊看,不去醫院?”

保潔的一句話問得陳善啞口無言。

顯然這是一起詐騙。

“他是不是讓你花了很多錢?”齊飛問。

沒想到陳善搖了搖頭:“沒呀,他給我的藥比在醫院配的都便宜。”

吳珊秋一聽都看困惑了:“那他圖什麼啊?”

陳善也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人搞這麼個惡作劇圖啥啊!我以為我要死了!”

齊飛站在陳善邊上,看著茫然不知所措的陳善,也是無語到嘆氣:“你這還算不幸中的萬幸,你要知道你是普通感冒成了白血病,另外一邊可是把白血病誤診成了感冒,人已經死了。”

陳善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死,死了?”他喃喃著。

齊飛抬頭看著電梯口的監控攝像頭:“這個寫字樓這麼新,攝像頭的質量總比江汀島的渡頭強吧?”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灑進了齊飛的辦公室,他一邊用電鬚刀剃著鬍子,一邊開啟著寰宇國際發來的監控影片。

4K高畫質,很好,齊飛已經受夠了那黑白馬賽克的畫質了。

可惜,那個冒牌李亮給陳善安排的複診週期是90天,完美地踩在寫字樓監控清零的週期。

上次陳善去這個假診所的監控已經清零了,意味著,齊飛得逐天尋找這個假醫生的蹤跡了。

那一層樓的電梯門開了又關,進進出出的人不是保潔就是上班族,並沒有醫生模樣的人出現。

檢視監控總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在漫長的日常中,總要保持百分之兩百的警醒去觀察這其中的蛛絲馬跡。

一個24小時加又一個24小時。

晨光漸漸成了夕陽,齊飛早晨剛剃的鬍子轉眼又有了冒胡茬子的跡象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熬到極限的時候,那已經讓人麻木的電梯開合再次開啟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出現在了畫面裡。

白大褂,口罩。

這足以引起齊飛的注意。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他因為過於專注,都沒有起身去開房間的燈。

幽暗中,電腦螢幕透出來的光映照在他的臉上。

此時,靈異的一幕發生了。

這個假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走出電梯的瞬間停住了腳步。

電梯的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了,他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又好像感應到了什麼。

突然他抬頭看向了監控攝像的探頭。

透過這鏡頭,他的目光和齊飛碰撞在了一起。

這個瞬間,齊飛渾身如同電擊了一般,手指顫抖著按下了暫停鍵,這種奇怪感覺直擊靈魂,最可怕的不是似曾相識,而是齊飛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一瞬間,無論是鍾瀟雨亦或者應水根,看著這個看向螢幕的眼神,齊飛神奇地一下子對他們感同身受,明白了這種感覺。

他雙手用力地搓著疲憊的臉,彷彿要把自己從噩夢中喚醒。

然後指縫間,那雙眼依然注視著他,時空重疊的錯覺。

過了許久,他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按下了繼續播放的按鈕。

然而,這個影片當中的人彷彿有了靈魂一般,依舊沒有離開,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伸手朝著攝像頭的鏡頭遞過來。

他知道!他知道他會看到這個影片!

齊飛驚慌地站起身,身後的椅子都倒了下來。

因為他看清楚了那個人手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