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哪裡見過小姐吐血，慌亂得不行：“小姐，我們找華大夫看看吧。”
“只是心悸而已。”洛泱深呼一口氣，扯出一抹淺笑，將喉間的腥甜壓下。
“可是……”
“別與孃親和哥哥說。”洛泱打斷春桃，擦乾淨掌心的血跡，又道，“回府裡告訴杏兒，讓她再來華大夫這問問柳忠今後的打算。”
洛泱微蹙著眉，又道：“讓杏兒叮囑他別去找裴晏清，若是沒有其他打算，便讓他留在府裡。”
“是，小姐。裴公子他……”
“裴晏清在蘭府做事，已經和洛府沒有關係了。”洛泱聲音極輕地道了聲，不知是說與春桃，還是說給自己。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心裡空蕩蕩的，待停下時，已經走到當初裴晏清吃麵的小攤上。
“誒，洛小姐您來了？”老闆娘正煮著湯麵，看見洛泱，熱情地招了下手。
“老闆娘，替我煮一碗湯麵吧。”洛泱微微一笑，尋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
“好嘞，小裴今日沒跟著你？”老闆娘又下了碗麵，沒看見時常跟在洛小姐身邊的少年，開口問了句。
“他現在離開了洛府，以後恐怕只有阿泱來吃老闆娘的湯麵了。”洛泱俏皮地應了句，神情如常。
老闆娘撈麵的手一頓，笑了笑：“小裴是您撿的，總會回京都看小姐的。”
老闆娘只以為裴晏清是出去謀生，沒當一回事，很快將湯麵撈上來，端到洛泱面前。
“小姐慢用。”
“多謝。”洛泱拿了筷子，慢慢吃完麵，又讓老闆娘再做了一份，裝進食盒裡。
春桃拎著食盒，不懂洛泱的心思。
“小姐是要去蘭府嗎？”
“嗯。”洛泱點頭，“去找裴晏清。”
“小姐……”春桃心裡擔憂，“小姐莫要衝動。”
“你想哪兒去了？”洛泱輕輕笑了下，“只是請他吃麵罷了。”
春桃鬆了口氣，看洛泱的模樣，似乎沒將柳忠的話放在心上，裴公子，應該不會害小姐吧。
兩人來到蘭府，伙房去裡面請示主人，很快便將洛泱請進去。
“蘭小姐正在鹿園，小的領您進去。”下人以為洛泱是來找蘭華月，心裡雖詫異，卻還是在前面帶路。
“我們小姐是來找裴晏清的。”春桃適時開口。
“裴大人？”下人更是驚愕，“裴大人此刻確實在府上，只是洛小姐要見裴大人，還需小的去通稟一聲。”
“嗯。”洛泱淡聲應了句，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等候。
春桃皺著眉，語氣不滿：“什麼時候小姐見裴晏清也要人通稟了？”
洛泱安靜坐著，掌心被指尖掐得發白。
小廝很快回來了，語氣有些歉疚：“洛小姐，裴大人現在沒空，要不您改日再來？”
“你……”春桃氣結，饒是她性子溫和，也受不了小姐被這樣冷落。
當初要不是小姐將他撿回來，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乞食。
“那我改日再來。”
洛泱眸裡沒什麼情緒，拎著食盒起身。
蘭華月從鹿園出來時，只看見主僕二人的背影。
“蠢東西，這麼久不把人帶進來，讓她走了作甚？”蘭華月扇了他一巴掌。
小廝有些委屈：“洛小姐是來找裴大人的。”
他要是早知道，也不會去請示蘭小姐了。
蘭華月揚起眉：“這是沒見到？”
“裴大人正在與蘭大人議事。”
“呵，狗奴才還端起架子了。”蘭華月嗤了聲，不知道二叔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狗奴才還被府裡的下人叫起大人了。
不過她樂得見洛泱吃癟，沒計較小廝的過錯，又回了鹿園。
蘭府外，春桃拎著尚有溫度的食盒，依舊氣悶：“奴婢以前真是看錯了人，沒想到裴晏清這樣不識好歹。”
洛泱輕嘆口氣，她掀開蓋子，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遺憾道：“將它倒了吧。”
“是。”春桃端起湯麵，走到樹邊。
洛泱咬著唇，心口一陣絞痛。
她其實想和那個撿來的少年好好告別的，一碗麵始，一碗麵終。
今後她走陽關道，他過獨木橋。
她不會再信他說的一個字。
只是有點可惜，沒能善始善終。
“小姐，面倒掉了，我們回府吧？”春桃將空碗放進食盒裡，問洛泱。
“嗯。”洛泱點頭，回到了洛府。
黃昏，裴晏清來到洛府，他如今不便進去，便讓伙房去通稟。
伙房與裴晏清很熟悉，看見他身上的官服，更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才多久沒見，他便做了官！
伙房連忙跑到洛小姐院裡。
洛泱扶著額，微抿起唇：“裴晏清要見我？”
“是，裴公子等在府外呢，小姐先前不是讓杏兒找他？裴公子現在竟做了官。”小廝語氣有些激動。
春桃皺起眉：“小姐便讓他在外頭候著。”
“春桃。”洛泱無奈一笑。
小廝察覺到不對勁，小心詢問：“可要小的請他進來？”
“我出去吧。”
洛泱緩緩起身，她怕見到裴晏清控制不住心緒，從錦囊裡拿出一顆藥丸，輕輕抵在舌尖。
裴晏清等了會兒，沒見夥計出來，再抬眸時，看見了洛小姐。
洛小姐手上的傷已經好了，只是身子更加清瘦了，臉上沒有血色。
“洛小姐來蘭府找晏清有何事？”裴晏清語氣柔和，有些歉疚，“蘭大人在吩咐晏清做事，不好出來見小姐。”
“是怕蘭大人知道你和洛府還有牽連麼？”洛泱淡聲詢問，杏眼裡有些疏離。
“小姐生氣了？”裴晏清避而不答，他輕笑一聲，將手上提著的紙包展開，裡面裹著好幾樣蜜餞，都是時下京都貴女喜歡的口味。
他捧到洛泱面前，語氣溫柔：“小姐想吃哪種？”
洛泱鼻尖一酸，她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伸手接過紙包：“我現在不餓，等回府再吃。”
裴晏清微蹙著眉，覺得洛小姐有些不對勁，他上前一步，垂眸繫好紙包上的細繩，笑道：“小姐這般拿著，還未走進府便會灑了。”
少年身上有淺淡的沉木香，很好聞，洛泱記得這味道，她上次央他隨自己出府，裴晏清身上便是這沉木香。
只是平日他時常跟在自己身邊，沾染更多的是她的藥味。
洛泱後退一步，離他遠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