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身份適應得很快,即便是再次做小廝,他依舊面不改色,甚至因為做了幾年丞相,身居高位,還會給人帶來壓迫感。

每次在院中看見裴晏清,春桃都避免與他對視,可裴晏清又時常搶她手中的活兒。

洛泱感覺不到裴晏清的壓迫,在她面前他總是很溫柔。

她將臉湊上前,任由裴晏清給她淨面。

書中的結局已然改變,洛泱心情完全放鬆下來,整個人懶懶散散的,倒是回到之前在洛府那般無所顧忌的模樣。

裴晏清垂眸,見小姐乖乖閉著眼,喉骨上下滑動,妥帖地將她收拾好,他陪著洛泱出門。

身邊有裴晏清跟著,徐懷柔心底放心,她有意撮合二人,也任由洛泱四處玩。

裴晏清如今不做丞相,可幾年為官,他在祁國四處安置了不少產業,以前因為忙於朝政疏於打理,眼下辭了官,便逐步拾起來。

總不能讓小姐養著他。

裴晏清精於算計,而為商最講精明,那些產業很快被他盤活,因為曾是丞相,官府上下還有他的餘威,不敢為難裴家的商隊。

幾個月下來,已經有了從前裴家的盛況。

祁鎮有意留洛威在京都,想在手中再握一枚棋子,洛威不願,朝臣竟也為洛威說話。

祁鎮這才發覺他的好丞相在朝臣中說話的分量,能讓各派為一人說話,不知他手中有多少官員的把柄。

祁鎮揉了揉眉心,竟也覺得裴晏清離開是件好事。

十月,洛遲與聞懷玉成婚。

一向大大咧咧的洛遲穿著喜服,面上難得帶著緊促,彎腰從轎子接聞家小姐時,竟也讓人感覺到珍重。

裴晏清站在洛泱身後,看著眼前的場景,忽然想起小姐失去記憶時喚他的一聲夫君。

若小姐身披霞冠,該是怎樣楚楚動人的模樣。

裴晏清喉間有些渴意,略微垂眸,看見洛泱臉上的欣悅,抿了下唇。

洛遲大婚,洛威和洛延早早從軍營回來,除此之外,遠在京都的南陽王祁陽收到請帖也來到了廣陵。

祁陽平日穿得像只孔雀,今日來宴席倒是收斂些許,卻依舊是肉眼可見的富貴。

他與洛遲自小相識,為人並不吝嗇,送了許多賀禮。

酒喝多了,祁陽有了醉意,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眯起眼想去放水,卻看見在招待賓客的洛泱,胸膛被酒水燒得有些熱。

“小美人……”

祁陽面色發紅,洛泱蹙起眉,回眸便看見祁陽東倒西歪的模樣,正要喊人扶他進屋,裴晏清不知從哪裡伸出手。

“南陽王。”

裴晏清握住祁陽手腕,漆黑的眼眸帶著寒光。

祁陽被手腕上的寒意動了個哆嗦,他眯起眼,隱隱約約看向來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勾起唇,正要說什麼,手腕卻被人用力一扭。

祁陽重重地嗷了一聲,待看清面前的男子,後背驟然生了冷汗,心頭的熱意瞬間被澆滅。

“裴、裴丞相?”

裴晏清嗤了聲,鬆開祁陽手腕,從袖間拿出一塊帕子,仔細擦了擦手掌,好似摸到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祁陽嘴角抽搐了下,他確實愛流連於花間柳巷,卻也不必嫌棄到如此地步吧。

“南陽王若是想借酒生事,休怪晏清以下犯上。”裴晏清冷聲道。

祁陽嚥了下口水,驀然想起被裴晏清算計的舊事。

先前在京都他在洛泱面前揭露裴晏清的隱瞞,將他得罪了徹底,險些不能人道。

這睚眥必報的,誰知道他辭了官會來廣陵……

祁陽擺擺手,嘟囔了一聲本王知曉,急忙往門外撤,走到門口時,給洛泱遞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被他盯上,泱泱也是慘。

洛泱不明所以,見他步履搖晃,怕出什麼事,正要喊人,卻被裴晏清喊住。

“小姐放心,南陽王無事。”

“可……”

裴晏清看見小姐臉上的糾結,溫聲笑了下,音調卻很冷:“若是管不住自已,沒用的東西不要也罷。”

洛泱微愣,看見裴晏清眼中流露出的狠戾和深藏的悲傷,牽住他手掌,語氣擔憂:“晏清哥哥,你沒事吧?”

裴晏清斂眸,將洛泱的小手握緊些許,低聲道:“晏清無事。”

洛遲作為宴席主角,被賓客搶著灌酒,他在軍中雖喝得烈,一輪輪灌下來也有了醉意,正想偷偷溜去找聞懷玉,一抬眸便看見裴晏清攥著自已妹妹的手。

他倏地起身,氣哄哄走到裴晏清眼前。

賓客見他起身,目光隨之而動。

裴晏清蹙眉,將手鬆開,輕聲嘖了聲,眉頭輕蹙,心底有些不爽。

他可以毫無顧忌,卻不能不在乎小姐的名聲。

裴晏清略微垂眸,看向眼前的罪魁禍首。

洛遲喝得有些迷糊,伸手將洛泱拉到自已身後,大著舌頭道:“少對泱泱動手動腳。”

裴晏清辭官從京都來廣陵,他再看不懂裴晏清對泱泱的野心就是傻子。

經過瘟疫一事,他心底已經認可裴晏清對泱泱的真心,只是心底還是不爽,尤其是想到他現在連丞相之位都沒了,哪裡能配得上泱泱。

“你現在不過是商賈,配不上泱泱。”洛遲酒後吐真言。

“哥哥!”洛泱蹙起眉,拉著洛遲衣袖。

裴晏清朝洛泱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看著面目通紅的男子,輕笑:“洛統領怕不是忘記自已新婚妻子的家世?”

洛遲神色一頓。

洛泱無奈地嘆了口氣,宴席上來了不少聞家人,哥哥那句話還不知被多少人聽見。

哥哥肯定沒有看不起聞家的意思,可旁人聽見難免心有芥蒂。

洛泱轉身,嘴角露出一抹笑,想去給聞家賠罪。

裴晏清卻是揪著洛遲衣領,搶先一步,帶著他來到了聞家面前。

洛遲後知後覺自已說錯了話,連忙敬酒給長輩賠罪。

聞家人經商,對裴晏清很面熟,那男子之前是威震朝野的相爺。後來辭官,僅是幾個月,他的生意就要超過聞家了。

聞家長輩無意為難洛遲,也樂意在裴晏清面前賣個面子,只當沒聽見。

裴晏清閒聊幾句,跟著喝了不少酒。

夜色漸深,洛遲照顧完賓客,已經醉得看不清人影,卻還記得房中的聞懷玉,摸著門框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