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瀕死的時刻,榮月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星兒第一次教自已游泳的場景,小時候她跟欺負星兒的高年級學生打架的場景,她生日時星兒悄悄給她準備生日驚喜的場景,一幕幕就像是發生在昨天。

這是臨死前的走馬燈嗎,榮月心想道。

“姐姐…”就在此時榮月耳畔響起了星兒似遠又近的聲音,“要好好照顧自已和爸爸。”

緊接著榮月便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將不斷地將自已向上託舉起來,手腳上的繩索也變鬆了。

很快,榮月便鑽出了水面,她像是新生的嬰兒般吞嚥著久違的空氣,伸展已經鬆綁的四肢,向蓄水池邊游去。

與此同時,原本打算離開的季雨生卻發現自已邁不開腳步了,雙腿不聽他的使喚,就像是被釘子牢牢釘在地面,怎麼拔也拔不起來。

不遠處的應急燈不知是老化還是怎麼,突然啪的一聲全滅了,此時防空洞內一片黑暗,只剩季雨生手中握著的手電筒,發出孤寂的白光。

洞中陰風四起,季雨生慌忙舉起手電,胡亂往周圍照去,手電光的照射範圍很有限,周圍的黑暗像是潮水一般,他緊緊盯著光所照之處,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似乎有個白色身影從他側後方跑過。

“誰!”季雨生強裝鎮定,大聲喊道。

然而空蕩的防空洞內,除了他自已的迴音,並沒有其他的聲音。

季雨生嚥了咽口水,緩緩移動手電往四周照去,還是什麼都沒看到,而且他的腿可以動了。

就在他以為剛才只是錯覺,想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一張脹得發紫的臉倒掛在他面前,絲絲縷縷的長頭髮將他的脖子緊緊纏繞,那雙瞪大的眼睛流著血淚,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啊!!”季雨生被嚇得驚恐萬分,他拽著不斷勒緊的頭髮,想躲開迎面而來的女鬼。雙腿卻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腿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痛撥出聲,豆大的汗珠從他額前滴落,看腿曲折的形狀,像是已經骨折了。

很快他連喊都喊不出來了,因為女鬼長長的頭髮已經伸進了他的喉嚨裡,季雨生兩眼上翻,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隨著髮絲不斷收緊,他整個人都被懸空提起,沒受傷的另一條腿胡亂踢踹著,但漸漸也沒了力氣,看上去快要窒息而亡了。

突然之間,纏住季雨生的頭髮全都鬆了開來,原本近在咫尺的女鬼像是受到了重創一般,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出去,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季雨生如蒙大赦,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也無暇顧及榮月是否已經溺死,便一瘸一拐地往出口跑去。

而榮月也從蓄水池裡爬了出來,摸黑靠著牆壁,脫力坐在了地上,劫後餘生的她知道剛才是星兒救了她。

聽完了榮月的遭遇,黃粱幾人都慶幸她沒有出什麼意外,但同時也感到很奇怪,為什麼榮星兒的鬼魂會突然消失了。

“星兒既然已經找到了季雨生,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怎麼會突然消失呢?”榮月瞪著被綁在一旁的季雨生,恨恨地說,“便宜這個畜生了。”

誰知季雨生聞言竟笑了起來,他抬著下巴,輕蔑地看著幾人。

“你笑什麼!”榮月看他那副可恨的樣子,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看季雨生這優哉遊哉的樣子,黃粱心裡隱約有個猜測,開口說道:“是十七姑在背後幫你吧?”

季雨生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神中流露出陰鷙狡詐的暗光:“你們別白費心機了,現在不管你們再做什麼都晚了。”

“你什麼意思?殺了星兒還不夠,你還要幹什麼?”榮月臉色鐵青,上前揪著他的衣領問道。

季雨生嗤笑道:“你可別亂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殺了星兒?”

“今天在車上你明明…”

“我明明什麼,我可從來沒承認過她的死跟我有關。”

“季雨生你這個無賴!”榮月氣昏了頭,一巴掌扇在了季雨生的臉上。

黃粱看季雨生這肆無忌憚的樣子,愈發肯定了自已的猜測,於是說道:

“別和他扯皮了,星兒的怨氣很重,在這種時候能將她壓制住的人,除了十七姑,我想不到第二個了,當務之急,我們要先找到星兒的屍體。”

說起這個,榮月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她指了指季雨生。

“他在醫院的時候跟我說,今天就要給星兒辦葬禮,不知道現在出殯了沒有。”

“那事不宜遲,我們要趕在星兒下葬前回到白水坳,萬一星兒已經下葬的話,又要起靈,就太麻煩了。”

於是幾人決定現在馬上動身回榮家,季雨生被綁得結結實實,腿又骨折了,把他扔在賓館應該也跑不掉。

榮月在回白水坳的路上不停給榮叔打電話,但一直沒有人接,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我爸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雖說白水坳離鎮上不算遠,但哪怕是開最快的速度,也至少要半小時才能到。

王淼安慰道:“別太擔心,也許是老人家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我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現在乾著急也沒有什麼用。”

一行人回到白水坳已經是下午接近4點了,有榮月帶路,上山也快了很多。

榮家門前原本掛的燈籠已經都換成了白色的帷幔,院子裡的地面上散落著許多金箔紙錢,堂屋原本設的喜堂也變成了靈堂,掛上了榮星兒的黑白照片。

榮月進了家門後便直奔地下室,發現原本停放在這裡的棺材已經不見了,星兒的屍體一直放在這裡停靈,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幾人便知星兒應該是已經出殯了。

幾人只好一同趕往榮家的祖墳,白水坳的墓葬群黃粱三人是去過的,若是沒有當地人帶路,怕是神仙也找不到。

帶著幾人翻山越嶺走了好一陣子,榮月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號碼,居然是榮叔。

接完電話,榮月總算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榮叔真是給星兒出殯去了,但是手機落在家裡,現在回到家看到幾十個未接電話,就打了過來。

一聽榮月說星兒的死有疑點,榮叔起初是不信的,而且現在星兒已經下葬了,再起靈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但是他又想起冥婚當天的經歷,沒準星兒真不是意外死的,所以心中有放不下的事情,那天才會攪了家裡給她辦的婚事。

最終榮叔還是鬆了口,同意將星兒的屍體送去屍檢。

榮月沒有將自已和黃粱他們的推測都告訴榮叔,畢竟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就是季雨生乾的,也省得老人家心裡不安樂,等他們有了確鑿的證據再告訴榮叔也不遲。

但現在星兒已經下葬了,一行人只能繼續前往榮家的祖墳,將星兒的屍體從墳墓裡挖出來。

繼續走了沒多久,榮月便開口道:“到了,前面就是我們榮家的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