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山林在經過一夜雨水的洗滌後彷彿變得更加青翠了,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氣息和草木的清香,多日來陰雨連綿,天空終於開始放晴了。

藍羽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醒來時有種不知身在何地的恍惚感,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伸手往邊上摸了半天也沒摸到自己的眼鏡,只得起身去尋。

藍羽眯著眼睛看了一圈屋內,才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眼鏡。

當視線恢復清晰,他才發現,王淼不在房裡,天已經大亮了,黃粱還在睡。

正當藍羽想開門出去時,卻發現門打不開了,他使勁轉動著門把手,但門把紋絲未動,像是被人從外面反鎖了。於是他又去推窗戶,窗戶也一樣打不開。

“黃粱,快醒醒!”藍羽伸手拍了拍黃粱,見他沒反應,又使勁推了推。

剛睜開惺忪的睡眼,黃粱就看到藍羽一臉急切的樣子,立刻睡意全無:“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王淼不見了,我們被反鎖在房間裡了。”看黃粱起了身,藍羽繼續道,“我早上醒來就沒看見王淼在房間裡,以為他先起床了,想出去找他卻發現打不開門窗。”

黃粱檢視了一遍房間的門窗,果然無法開啟,整個房間非常簡陋,除了床和衣櫃,沒有多餘的傢俱。

“你在想什麼?”看著黃粱若有所思的樣子,藍羽問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昨晚我們回房間的時候才九點多,就算累了一整天,也不至於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我們幾個都是夜貓子,從來也沒有早睡的習慣。而且這一覺,睡得也太久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快5點了。”黃粱看著表說道。

“你是說,他們給我們下藥了?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們只是借宿一宿,難不成他們想謀財害命?”

“應該不會,剛才我看過我們隨身攜帶的包裹行李,除了手機沒了,其他物件和錢財都還在。”黃粱看著完好無損的揹包和衣服說道,“既然我們現在還被關著,那他們所求的應該是別的東西。”

“那王淼呢?為什麼要把他和我們分開關著?他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黃粱思索了一番,說道:“王淼暫時不會有危險,因為他們所求的,應該就是王淼。”

“什麼意思?”

藍羽感到不解,他們三人昨天才第一次來到這個山谷,正所謂人生地不熟,對於初次到訪的陌生人,這榮家又不求財,還能求王淼什麼呢?

“按照配陰婚的送定流程,若是提親時兩家親事談成了,那陰媒帶來的定禮會在女方家門口或是女方的牌位前焚化,算是女方接受了男方的定禮,兩人的陰親就定下了。昨天我們在榮家院子外面等了這麼久,都沒看見榮家把那些提親的定禮燒了,這親事怕是成不了。 ”

黃粱接著說道,“十七姑在和我們閒聊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套我們的話,王淼的生辰年月日她都知道了,現在王淼又被他們單獨關了起來,你覺得他們是求什麼?”

“這…該不會是想讓王淼和那榮家的女兒…”藍羽一驚,像想起什麼似的,“難怪昨晚那十七姑執意要讓我們留宿一晚,原來打了一手好算盤。”

“如果王淼的八字正合適的話,倒是可以推算出榮家女兒的生辰,”黃粱拿出紙筆算了算,“這陰婚儀式,按日子和時辰來看,今天晚上的亥時,也就是9點到11點之間,最為適宜,在這之前,王淼應該是安全的。”

現在時間還充足,只要他們能在亥時之前找到王淼,儀式沒有完成,就還不算成了親。但是幾人的手機都被收走了,也無法聯絡外界。

黃粱推了推房間裡的唯一一扇窗戶,那是一扇老式玻璃窗,每個扇葉被木條分成三格,每格都是正方形的花玻璃,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窗戶被人從外面貼上了許多膠帶,想來是怕幾人開啟窗戶所以貼上的。

要想在不驚動十七姑他們的情況下逃出去,還得再想想辦法。

——

屋內光線有些昏暗,不大的神龕做工卻是精細,彩繪的飛簷和朱漆的柱子上雕龍畫鳳,上頭貼著一張年輕女子的黑白照片,龕中供奉著一個牌位,上書故女榮氏星兒之靈位。

神龕前是一張供桌,線香糖餅長明燈一應俱全,供桌左右各站著紙糊的金童玉女。

此時的王淼才悠悠轉醒,剛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面。

原來,他正躺在那供桌前,臉正面對著神龕和供桌,他的身體被搖曳的燭火圍了起來,在燭火旁邊還有一副未蓋蓋的棺材。

看清了周圍的一切,給王淼嚇了一激靈,瞬間清醒了不少。

正想起身一看究竟,不曾想竟被綁住了手腳,他剛想張嘴,又發現嘴裡也被塞了東西,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別白費力氣了,你掙不脫的。”一個嘶啞而蒼老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

王淼抬眼朝頭頂望去,只見十七姑端坐在他頭頂後面的地板上,身邊放著一個火盆,正拿著剪刀要剪他的頭髮。

“嗚嗚嗚…”王淼不停地扭動著頭部,不想讓十七姑碰到他的頭髮。

奈何他全身都被牢牢固定在身下的木板上,再怎麼動也躲避不了,頭髮被十七姑一把抓住,只聽咔嚓一聲,就被剪下來一把。

此刻的王淼心裡十萬個後悔,早知道就不留什麼微分碎蓋了,剪個寸頭她不就拽不住了麼。

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緊閉的房門,十七姑從小盒子裡取出另一撮頭髮,與王淼的斷髮用紅繩綁在一起。

又拿出一張燙金的紅紙貼,上面金漆著龍鳳貼三字,將帖子開啟後,十七姑抓起王淼的左手大拇指劃破了一個口子,將手印印在了貼上所書的生辰八字處。

做完這些後,只聽她口中唸唸有詞,將用紅繩綁好的斷髮連同簽好的龍鳳貼一起放入火盆中焚燒。

忽然一陣陰風驟起,將房內的燭火吹得搖曳不定,一股寒意從外到內將王淼包裹起來,王淼感覺自己身上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這屋子裡連個窗戶都沒有,哪裡來的風呢,肯定是棺材裡的那位,想到這裡,王淼不由得往棺材和神龕看去。

原本好好供在神龕裡的香燭啪嗒一聲掉了下來,連圍著王淼的蠟燭都熄滅了不少,火盆中的火焰像是被什麼澆滅了似的,龍鳳貼只燒了一半,那火任憑十七姑再怎麼點也點不著。

十七姑一看這情形,心裡明白這是榮家姑娘不願意了,這龍鳳貼她不肯收,代表她並不同意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