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盡辭帶著許茵來到了一個酒吧的地下室裡。

地下室裡,不見天日,只靠一個簡單的燈發出昏暗的一點光亮,陸盡辭將燈開的亮一點,看著許茵說道。

“伯父臨死之前就一直住在這裡,秦總將他從牢裡帶出來以後一直關在這裡,沒有離開過這裡一步。”

走進地下室,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吃飯的桌子,還有一張簡易搭起來的床。

想不到自己的爸爸就在這裡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可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在新家裡過得像個傻子一樣。

許茵現在恨秦淵恨到了骨子裡,她恨不得親手殺了秦淵。

她覺得爸爸過得越苦,就讓她心裡對爸爸的愧疚以及對秦淵的恨意更濃一部分。

桌子上放著一個骨灰盒,許茵慢慢的走過去。

“這是伯父的骨灰。”陸盡辭小聲提醒。

許茵手顫巍巍的伸過去,輕輕捧著骨灰盒。

“我可以帶我爸爸離開了嗎?”

這一次陸盡辭沒有問秦淵的意願,他覺得自己只是出於良心。

陸盡辭點點頭,“可以,你讓伯父安息吧。”

要責怪就責怪他吧,人都已經死了,難道連骨灰都還要囚禁在這裡一輩子了?

死者為大,就讓仇恨都隨著死亡一起消失吧,這上一代的仇恨,已經犧牲了三個家庭了,還連帶著一條新生命的消失為代價,已經牽扯的太多了。

抱著一個骨灰盒,許茵將臉輕輕貼在骨灰盒上。

她在想象,自己輕輕貼在爸爸的胸口,就像小時候和爸爸撒嬌一樣。

每次這個時候,爸爸都會輕輕摸著她的頭,可是現在,只有冰冷的骨灰盒子陪著她。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骨灰盒上。

“爸爸,我們回家,我們走。”

恍恍惚惚地,眼前浮現了爸爸小時候牽著她的手一起回家的場景。

許茵慢慢的走出去,陸盡辭緊緊的跟在許茵身後,很擔心許茵會出什麼事情。

出了酒吧以後,許茵沒有再上車,而是向另外一邊走過去。陸盡辭急忙跟在後面。

“你要去哪裡?”

許茵現在的狀態看上去特別糟,陸盡辭甚至害怕她會想不開。

“放心吧,我現在知道自己在哪裡,我會自己回去的。”

許茵的語氣聽上去非常平靜,這反而更讓陸盡辭擔心。

想要說一些安慰的話安慰許茵。

可是想到自己也是還是害死她爸爸的幫兇。

冬天的風,非常凌冽,吹的臉上又疼又癢,連人的心都吹的涼意橫生。

陸盡辭輕輕伸出手,可是在快要碰到的時候又停下來,終究還是縮了回來。

“許小姐,節哀順變吧。”

此刻什麼語言都覺得太過蒼白,在心裡的痛苦面前,言語上的安慰顯的那麼的無能為力。

許茵轉過身,苦澀的勾起嘴角。

“我想自己安靜的走一會兒,陸助理,你先忙你自己的吧。”

許茵的語氣越正常就越讓陸盡辭擔心,可是許茵不想讓自己跟著她,陸盡辭知道,許茵現在心裡非常的難過。

她總是這樣,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痛,受了傷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舔傷口。

“好,那你注意安全。”

陸盡辭站在原地,看著許茵離開的背影。

她的背影那麼的單薄,瘦的彷彿一陣風就要吹倒。

陸盡辭就這樣一直站著,一直到許茵的身影在路的盡頭消失不見,也站在原地。

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陸盡辭的心裡也重重地壓著一塊石頭,壓的他感到喘不過氣,壓的他身心疲憊。

給秦淵做了這麼多事情,原本是要實現報復,完成一番事業。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做的事情就偏離了軌道。

兩個大男人,何必去與一個弱小的女人作對呢?

陸盡辭特別想問秦淵,現在他開心嗎?

報了仇他心裡有沒有預料中的那麼開心?

看到許茵這個樣子,他真的覺得做的這一切值得嗎?”

從酒吧離開以後,許茵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一樣,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靈魂彷彿都隨著爸爸的死,一起離開了這個醜陋的身體。

她住在秦家這麼久,身上沾著秦家的氣息,肚子裡吃著秦家的飯菜,身上穿著秦家的衣服。

許茵覺得她一身的罪惡。

周圍人看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骨灰盒,像失了魂一般的在街上坐著,紛紛避讓開,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許茵。

許茵卻彷彿什麼也看不見一樣,她抱著骨灰盒,慢慢的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許家的別墅裡。

開啟了別墅的門,長久沒有人來過,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刺耳又沙啞,如同心被摔碎的聲音。

隨著門的開啟,別墅裡照進了一束光亮,桌子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吹進一陣風,在陽光下,灰塵被吹起來,在光束裡打轉。

許久沒有人過來了,這座別墅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生氣,顯得死氣沉沉。

來到爸爸媽媽的房間,桌子上還有他們一家四口的合照。

許茵拿起相框,照片中一家四口笑的多麼開心,可是現在,卻死的死,傷的傷,只留下她一個人還在這種苟延殘喘。

取出照片,放進了自己的兜裡。

這座城市,再也沒有了她的容身之處,再也沒有了她生活下去的理由。

這裡已經沒有了她的親人,有的只是那些一輩子都難以走出去的陰影。

關上別墅的門,許茵換上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緊緊關住的門,將許茵在這裡所有痛苦的回憶,快樂的回憶都埋葬在這座城市裡。

晚上,秦淵回到家後沒有看見許茵的身影,在房間裡也到處沒有找到許茵。

他來到田子涵的房間,問許茵去哪裡了。

田子涵搖搖頭,“她上午不是去你們公司找你了嗎?你沒有看見她嗎?”

秦淵愣了一下,許茵從那個時候以後就沒有回過家。

秦淵的心裡悵然若失,覺得心裡非常的慌張。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許茵不在後,他心裡竟然如此的不安。

給陸盡辭打電話,問許茵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