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燭火幽幽。
昏黃的光亮映照在太淵那冷峻而嚴肅的面龐上,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手中的無名手札上,眉頭微蹙,神情中透出一絲疑惑與凝重。
此前,太淵一直沉浸在對手札內容的研讀中,專注於琢磨其中的微言大義,未曾想過以心神去探尋這本手札本身。
然而此刻,他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精神波動,從那泛黃的書頁中隱隱傳來。
這股波動細若遊絲,卻又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太淵心中不禁泛起一陣疑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剎那間,“撞邪”二字閃過腦海,但他很快便摒棄了這個念頭。
以他如今的深厚修為與超凡能力,即便真的遭遇邪祟,又有何懼!
更何況,當今之世,能否誕生邪祟都尚未可知。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加上這本手札乃是朱熹親手所著,裡面蘊含了朱熹一生的心血。
太淵的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非,是朱熹的精神念頭附註其上?朱熹未死?”
嘶!~
這一念頭剛一浮現,太淵便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若真是如此,那這本手札的意義便遠非尋常典籍可比。
太淵的目光變得愈發凝重,心中思緒萬千。
若這手札中真的留存著朱熹的精神殘留,那麼朱熹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是單純因為嘔心瀝血而使得精神念頭附在手札之上,還是另有深意?甚至,他是否有著再現人間的想法?
雖然朱熹被尊為“朱子”,但是千古艱難惟一死,多少名臣將相、歷代皇帝無不追尋長生。
像是祖龍嬴政海外尋仙藥,漢武劉徹信奉方仙道等,皆是為此。
若朱熹真的留下了後手,試圖以某種方式延續自己的存在,也並非不可能。
正如《論衡訂鬼篇》有云: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精神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致之何由?由於疾病。人病則憂懼,憂懼見鬼出。凡人不病則不畏懼。故得病寢衽,畏懼鬼至。畏懼則存想,存想則目虛見。
太淵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手札上,神情中多了幾分探究與深思。
若朱熹的精神真的留存於此,那麼這或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讓他能夠與這位千古聖賢直接對話。
良久。
太淵有了決定,他把自己的心神緩緩地延伸向下。
太淵想過了,自己已經翻閱這本手札三日了,如果這股精神念頭有歹意,自己早就被其所創了。而自己現在依然無事,要麼是這波精神念頭沒有惡意,要麼就是它不具備傷人的能力。
而且求道路上,艱難險阻,不進則退。
如果太淵這次退縮了,那麼於他的道心有缺,蒙受陰影,對他以後的修行不利。
念及此處,太淵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毅然。
接近了。
“譁——”
剎那間,一股正大光明、闡天應人的磅礴氣息洶湧襲來,如同一股無形的浪潮,將他的心神徹底包裹。
在這股氣息的籠罩下,太淵只覺眼前景象陡然一變,周遭的一切瞬間扭曲、旋轉,彷彿在一瞬間被捲入了另一個時空維度。
他的知覺開始變得混亂不堪,身體的感知與意識的判斷逐漸脫節,思維如同陷入了一團迷霧,迷失了方向。
危機!
大危機!!
太淵本能的意識到如果自己真的沉浸在在無知無慾的狀態下,那麼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吒!
千鈞一髮之際,太淵猛地一咬舌尖,喝出“吒”音。
趁著片刻清醒,太淵立刻掐出“臨”字訣,雙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彎曲組合。
臨者,臨者,明天地之所在,悟萬物之本來。
人如其中全三才之意,臨者感悟天地,感悟自然,感悟我居其中的真髓,達到不動不惑的的意志。
若能時刻武功天地、自然萬物的存在,則能達到“臨”字訣清淨無私的本意。
所謂“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在“臨”字訣的作用下,太淵的真靈意識逐漸清醒,並在這場精神交匯中佔據了主導地位。
太淵的心神現在是清清朗朗,渾渾淪淪,無一毫念慮,無一毫覺知,則空洞之中,恍惚似見元神懸照於內,斯時殊覺五蘊皆空,四體皆假,而我有真我也。
恍惚之中,太淵看到了一些畫面片段。
朱熹出生時有異象,右眼角長有七顆黑痣,排列如北斗。
五歲時,朱熹始入小學,能讀懂《孝經》,在書額題字自勉:“若不如此,便不成人。”六歲時,他與群兒遊玩,以指畫八卦於鄭氏館舍前沙洲上。向父親問日、問天。
十三歲時,父親朱松病逝,託於義父劉子羽,劉子羽視其如己出,在其舍傍築室安置朱熹一家,名曰紫陽樓。
十八歲時,在建州鄉試中考取貢生。
次年,劉勉之將自己的女兒劉清四許配給朱熹。同年三月朱熹入都科舉,中王佐榜第五甲第九十名,準勅賜同進士出身。
之後,朱熹再次入都銓試中等,授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縣主簿。敦禮義、厚風俗、劾吏奸、恤民隱。
之後,拜師李侗,承襲“洛學”,歸自同安,不求仕進。
在往後歲月裡,經世致用,朱熹漸漸悟到“中和舊說”之非,用“敬”和“雙修”思想重讀程顥、程頤著作,從全新角度獨創“中和新說”。
四十歲,朱母去世,朱熹建寒泉精舍為母守墓,開始了長達六年之久的寒泉著述時期。
與呂祖謙的“寒泉之會”,與陸九齡、陸九淵及劉清之等人的“鵝湖之會”,朱熹意識到心與理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理是本體,心是認識的主體。
之後,重建書院,勤學治政到晚年因為“慶元黨禁”還居建陽,直至逝世。
畫面至此而終。
而太淵的身軀一動不動,眼睛也未睜開。
周身被一種死寂般的靜謐所籠罩。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太淵體內正有一股奇異的“勢”在緩緩凝聚。
這股“勢”如涓涓細流,隨著每一次心跳,都有新的力量注入。
“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
太淵的心中隱隱有所察覺。
他雖未睜眼,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變化。
這股“勢”的醞釀,對他的能為會有不小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