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寒的身形倏忽消失。
在莫天機將要拜下的瞬間，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莫天機的身形僵住，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身體，不讓他拜下。
“道天聖地，已亡萬年，何來弟子之說。”
莫天機依舊保持的下拜的姿勢，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拜不下去。
這讓他有些心驚，驚歎於歲寒道人的強大。
他已化龍，只差一步便能登階入仙，歲寒道人給他的感覺只是化龍境，但實力詭異遠勝化龍，似已入仙。
聽到歲寒道人的話語，莫天機身形一頓。
雖有不甘，但……反正拜不下，乾脆便不拜了。
他直起身來，看著歲寒道人，神情中帶著恭敬。
“我之所修，乃是道天聖地玄機妙術，既修聖地之法，應當是聖地弟子，可惜，聖地被磨滅，我這個做弟子的，就是想歸入宗門也無處可去。”
聞言，歲寒道人沉默片刻，才出聲問道：
“你費勁心思尋我，所為何事？”
“只為，求一真相！”
言及此處，莫天機神情肅然，沉聲開口。
“我想知道，萬年之前，當世第一的道天聖地緣何崩滅？”
“我想知道，五千年前，盜天一脈因為何而立？”
“我想知道，這世間，緣何不見仙，這世間可還有……真仙？”
莫天機一連三問，每問一句，歲寒道人的神情便沉凝一分。
直到最後一問說出，他的面色已經沉凝如水。
看著莫天機，歲寒道人沉默良久。
半晌後，他才緩緩開口：“你當真想知道真相，即便這真相殘缺不全，即便這真相驚世駭俗？”
“……想。”
莫天機緩緩開口，聲音堅定。
“以三百修血遮一線天機，只為求得一真相！”
聞言，歲寒道人瞥了眼四周，感覺到了一股濃郁的血氣。
他深深地看了眼莫天機，手上掐訣，施展遮斷天地窺視的術法。
隨後，他看著莫天機，淡淡開口。
“道天……已經死了……”
就在話語說出的一刻，天地有雷聲轟鳴，轉瞬即逝。
只是震盪之聲傳出很遠，仿若無邊。
……
東荒大地深處。
蒼老的身影在山野中獨行，突然，這身影抬頭望天，神情凝重。
“何人……洩露天機？”
天上滾滾雷鳴，不斷有紫雷落下，轟擊著這蒼老身影。
可他卻渾不在意，只道時機未至。
……
中州第一神朝。
衣裝華貴的婦人正在品茗，青蔥玉手卻忽然一頓。
“天地之變，有常無常，誰說得清。”
話語落下，她所在的小院忽然下起了雪，枯葉片片。
小院之外，卻是生機盎然，千朵花開。
……
西漠密宗佛土。
面色悲苦的苦行僧人用刀割肉，餵食身前鷲鳥。
“眾生皆苦，貧僧看到了血色沉淪。”
在他腦後，佛光法輪漸漸浮現，悲憫之意瀰漫。
食他血肉的禿鷲眼中殘忍退去，變得慈悲，去阻攔自己的同胞。
……
北境離生巫部。
跪在巫像前的老嫗，以指尖颳著身前脊骨。
“廝殺爭鬥，奪天造化，皆尋先機，尋……先機。”
在她身後，上千族巫，跳著怪異的舞蹈，似在祭祀，似在哀悼。
猙獰的巫像踏山擒龍，其上凝聚深邃烏光。
……
南林浮明海島。
一輛無馬車架緩緩前行，速度漸漸遲緩。
“真仙一世，名仙不死，孰優孰劣，童子，醒來。”
駕車的童子陡然驚醒，向著先生告罪，隨後驅車疾行。
旌旗翻卷，散發盈盈之光，旌旗上能看見一字：蒼！
……
黑蛇山脈，歲寒宗。
歲寒道人立在天上，目視遠方。
莫天機已經離去，離開時，神情恍惚。
歲寒道人不知道，他對真相是否滿意。
說實在的，那真相，也只是他的一些探尋，殘缺不全。
若他是莫天機，應當……還會去尋。
可惜，他不是。
他現在，只是個小宗宗主，逍遙自在。
歲寒道人轉身，落向宗門。
下墜期間，他身形搖晃，一分二，二分三，分一為八。
落地之時，衛長風與七位宗門長老已然完全現身。
他們仍舊站在之前的位置，彷彿未曾移動，彷彿出手的不是他們。
只是仔細觀看他們面容的話，隱約能從他們臉上看到一絲蒼老與疲憊。
衛長風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眼宗門內外昏迷的弟子，低喝一聲。
“醒來——”
聲音滾滾而出。
昏迷的弟子渾身一震，感覺有針刺在了身上的關鍵要害。
疼醒了，而且相當清醒。
一群人茫然看著周圍，議論之聲不斷。
“咦，蛇妖呢，不是有個山一般大的蛇妖嗎？”
“我沒死，哈哈哈，我沒死，老子沒死！！”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修行無挫，吾道登天！”
“呵呵，無知妄想，你頂多就是個大難不死的螻蟻。”
“你個殺才，是不是找打？”
“鼠輩也敢言殺伐？！”
然後就是哐當乒乓，又打了起來。
當然，打起來的是少數。
多數人還是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欣慰感中。
而且，那些莫名其妙起爭執的人，也很快停止了爭鬥。
因為宗主衛長風發話了。
“眾弟子修葺屋舍，不可易規制，陣法缺失者，上報弟子閣，不日會有人來修補，此間一月，暫停爭鬥，違者，可群起而攻之。”
就這話一出，誰還敢打鬥啊？
沒瞅著周圍一群人眼睛綠油油的看過來嘛！
一群弟子低著腦袋，老老實實去修屋舍了。
拜這一句話所賜，一天到晚亂鬥不休的歲寒宗，竟然出現了極其罕見的和諧！
而使得這一幕出現的衛長風等人，在吩咐完各種事後，便入長老閣內閉關了。
徐浩看著緊閉的長老閣，心中推測。
看來那化八歸一的古怪術法，對宗主長老們消耗不小。
只是，為什麼那蛇妖說，他們合體後出現的道人是歲寒道人呢？
歲寒道人，歲寒宗老祖。
千年之前便是化龍大修，名震四方。
只是在創立宗派沒多久之後便失去蹤跡。
歲寒宗也因此逐漸衰落，不復從前。
化龍境界，壽數過千。
歲寒道人卻無故消失，這顯然不合常理。
除非他在某地隕落，或者……換了一種存在方式？
……類似把自己變成一種術法？！
徐浩腦洞大開，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
這種想法屬實離譜，無論怎麼算，收益都不大，不值得。
還不如說歲寒道人當年瀕死，於是奪舍他人，改頭換面，續命存活呢。
搖搖頭，徐浩不再多想這些，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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