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徐浩看到了真實的場景。

極為陌生的屋頂。

雕刻精細的橫樑。

被窗格切碎的天光。

以及,一張在天光照映下,散發著瑩瑩之光的精緻、清冷的面龐。

這面龐,屬於李清越。

“李…師姐?!”

“誒,應該又是幻境……不對,我的記憶裡沒這一幕啊,難不成幻想過?算了,剛剛也……我還是再躺一會兒吧。”

徐浩神情茫然,碎碎念著,又閉上了眼睛。

在那處奢華之地所見的一幕幕還在衝擊他的心神,讓他的腦子有些混亂,使得他現在不想去進行多餘的思考。就算現在是身處幻境當中,他也暫時不想去破什麼寒梅。

正揉著眉心,徐浩忽然感覺一股冰寒之意撲面而來,直刺骨髓,

混亂的大腦頓時冷靜,渾身一激靈,徐浩整個人都精神了。

睜眼一瞧,只見李清越正看著他,眸光清洌。

她手中寒霜劍正散發著森森白氣,冰寒之意瀰漫,隱隱要將整個房間凍住。

就在徐浩發懵的時候,李清越的聲音適時響起。

“你昏迷三天,剛剛醒來,肯定頭暈腦漲,我曾聞冰寒之意可鎮頭疾發痛,如何,可好受了些?”

“你這還挺好心……我倒也不是頭疼,就是思緒有些……”

徐浩下意識地說了一句,然而話沒說完,又被卡了回去。

他看著李清越,神情有些古怪,很是不確定地說道:

“等等,李師姐,你說我昏迷了三天?!”

李清越螓首輕點,視線微微移動,平靜說道:“自然是三天,這孩子三天中可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一日換一個動作,很明確。”

聞言,徐浩順著李清越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身內門弟子白衣的小應娘娘睡在他身邊。

仰著腦袋,腳踹著他的腰,手纏著他的左臂,呈現出一個很怪異的姿勢。

或許是因為睡得不舒服,她細細的雙眉皺起,小臉也皺巴巴的,看著有些可憐。

看著熟睡的小應娘娘,徐浩坐起身來,舉起手臂。

“小應娘娘,醒醒,別睡了,當心落枕!”

小應娘娘的手纏得很緊,徐浩抬起手來,她也沒有鬆手,整個人直接吊在了徐浩手臂上,晃來晃去,直接被晃醒。

“唔…徐浩,你醒了啊……”

小應娘娘落在床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她揉了揉眼睛,看著徐浩,努力地眨了眨眼睛。

待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大眼睛中懵懂之色退去,化作了驚喜。

……然後一頭撞在了徐浩的下巴上。

“哇——徐浩你醒啦!!小應娘娘還以為你要死了!!!”

“呃……你再勒我脖子,我就…真的快…死了……”

被結丹境的化形之妖撞了下巴,又被勒住脖子,徐浩只覺得腦子嗡嗡的,思維都被撞得遲滯了。

將小應娘娘安撫下來,徐浩看著她和李清越,神情有些迷惑。

“那個,你們誰能告訴我,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讓我來說吧。”

李清越看著徐浩,開口說道:

“三日前,我從試煉之地出來,你已經離開了試煉之地,但是,是處於昏迷狀態的。”

“之後,宗主和一名長老趕來,說你可能是陷入某種感悟當中,讓我們別叫醒你,只是把你帶到了內門,讓你躺著休息,這一躺,就是三天。”

聽到李清越的話,徐浩陷入沉思。

這麼看來……他之後看到的那十八名男女就不是幻陣產生的,而是他身體當中藏的某種力量的影響。

如果那個嬰兒真是他徐浩。

如果那場幻覺是他某段消失的記憶重現。

那這十八人送自己進入玄妙之門時,在術法光團裡做些手腳也不是不可能。

“受到幻境刺激,潛藏的力量出現,讓我看到了那一幕……”

心中呢喃,徐浩眼眸微垂,將自己眼中的情緒遮掩。

按下心中奔湧的思緒,他深吸一口氣,看著李清越,問道:

“我既昏迷,那晉升內門的事兒,怎麼算?”

話音剛落,徐浩就看到小應娘娘皺起了臉,一臉的不高興。

李清越也是神情古怪的看著他。

“只要在時限內從試煉之地走出,就算是透過了,此次試煉只取三人,你是第一個出來的,自然已經是內門弟子。”

李清越說著,眼眸微垂,頓了頓,接著說道:

“不過,因為你陷入昏迷,這結果,落選的兩名弟子並不認可。”

“他們認為你只是僥倖,身陷幻陣,卻碰巧走了出來,這第一做不得數。”

話到這裡,一旁小應娘娘當即有些委屈地說道:

“小應娘娘和他們說你不是僥倖,結果還被他們笑話了。”

“呃,小應娘娘,你沒把他們怎麼著吧?”

“沒有。”

小應娘娘搖搖頭,有些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小應娘娘本來要打他們的,許長老說這樣對你不好,就沒打了,小應娘娘很貼心的哦!”

“啊對對對,你很貼心。”

揉了揉小應娘娘的腦袋,徐浩笑了笑,看向李清越,接著問道:

“那我這怎麼辦,再走一次試煉之地?”

“有人這麼提過,但是宗主否決了……”

李清越紅唇輕啟,就要繼續解釋。

然而,話還沒說完,便有人出聲,接過了她的話語。

屋內三人循聲看去,就見房間的門已經開啟,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走了進來。

這老人,徐浩很眼熟,正是歲寒宗宗主,衛長風!

徐浩與李清越見到衛長風,當即行了一禮。

小應娘娘也跟著行了一禮,然後氣鼓鼓地轉頭,不去看衛長風。

對此,徐浩懵逼,衛長風苦笑。

乾咳一聲,衛長風看著徐浩,微笑開口。

“宗門規矩不可廢,第一個出試煉之地的人,確實是該成為內門弟子。”

“不過你這情況又極為特殊,老夫等人未曾遭遇過。”

“屬於特殊之事,應行特殊之法。”

“於是……”

衛長風走到床邊,看著一臉懵的徐浩,頓了頓,接著說道:

“老夫提議,若有煉氣弟子對你這內門之位不服,儘可來挑戰,勝你者,可取而代之,入我宗內門。”

“而你,打敗了所有來挑戰的外門弟子,便是……我歲寒宗名正言順的內門!”

說到這兒,衛長風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了疑似激將的言語。

“當然,你若是沒什麼自信,也可以放棄鬥法,回到外門門,再等一月便可重新試煉,再入內門。”

“我這……有得選嗎?”

聽了衛長風的話,徐浩不由微微搖頭。

明白了。

他進內門了嗎?進了!

他現在算不算內門弟子?算!

只是要去與人鬥法 ,打服所有不服氣的外門弟子。

相比其他內門弟子,就是多了個麻煩的事兒。

不過,這個事兒對徐浩來說……就挺好!

他修行乃是吸收劫氣。

劫氣從何而來?

就是從廝殺鬥法中產生的。

因而,廝殺鬥法越多,對徐浩修行越有益!

無論是他人鬥法廝殺,還是他自己親自入場,都行!

衛長風這個提議,可以助他獲取一份劫氣,徐浩怎會拒絕。

因此,徐浩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與人鬥法的提議。

“對了,我的對手有多少,百八十個?”

正在微笑的衛長風臉忽然一僵,沒好氣地瞪了眼徐浩,說道:

“沒那麼多,這三日,落選的兩名弟子將你的事宣揚了一番,不少弟子動了心思,接連突破,前後加起來,你只需戰勝十名煉氣十層的外宗弟子。”

“才十個啊……”

徐浩哦了一聲,略有些失望。

摸了摸下巴,他琢磨著要不要讓人去外宗弟子間做些虛假宣傳。

就說……他徐某人其實很弱,對付起來很輕鬆!

這樣做,能不能鼓動一些按兵不動的煉氣十層或者煉氣九層呢?

不過,這事兒是需要有人手的。

可他在宗門裡熟識的人也沒幾個啊。

除了小應娘娘,就只有李清越和林苒師姐了。

他總不可能讓這三位去幫他幹這事兒吧?

至於苗廣安和盧平生。

這倆一個實力太差,一個已經離宗尋機緣,都不可能給他幫忙啊。

因此,這事兒徐浩也只能想想。

衛長風沒有在意徐浩在想些什麼,他只是叮囑徐浩先好生休養,幾日後,這番特殊的挑戰就要開始了。

交代完這些,他看了眼小應娘娘,臉上露出一個苦笑,然後轉身消失不見。

徐浩轉頭看向小應娘娘,問道:

“小應娘娘,宗主怎麼你了,你好像在生他的氣?”

“想替你接受挑戰,但是宗主他不答應,所以小應娘娘生氣了。”

小應娘娘雙手抱胸,氣咻咻地說道。

聞言,徐浩不由乾笑。

這換他,他也不答應啊。

結丹和煉氣打擂臺,這是欺負別人死得不夠快嗎?

打了個哈哈,徐浩轉移話題,小應娘娘孩子心性,很快也撤去了氣咻咻的神情,開心地說起了一些胡言亂語。

……

衛長風離開後,身形閃爍,出現在了一個房間當中。

房間中,宋長老盤膝而坐,面若金紙。

在他身前,一副龜甲不斷開裂,有裂痕當中隱隱有些火光。

看著這一幕,衛長風眉頭微微皺起。

三日前,他讓宋長老算一算徐浩,將徐浩的來歷算了清楚,知道來自某村某戶,如今家中只剩他一人。

面對這一結果,衛長風並不滿意,便讓宋長老用更高深的卜算之術再算一次。

結果,這一算,便算了整整三日,至今沒有結果。

看著雙眼緊閉,不知何時醒來的宋長老,衛長風忍不住嘆息。

就在他打算離開時,就見宋長老猛地睜開眼睛。

“算到了,老夫算到了!!”

看著衛長風,宋長老一臉激動,身前的龜甲已經停止開裂。

將龜甲懟到衛長風面前,宋長老激動地解釋道:“以龜甲裂相來看,徐浩此人,命硬,膽大,不利親近,不過問題不大,他的親眷都死了,除此之外,他就是個正常人。”

“所以……你費勁巴拉算了三天,就算出來他是個……天煞孤星?”

宋長老:“……還真是?!忽然就不激動了……”

衛長風:“……”

有些無語的接過龜甲,看著龜甲上的裂相,衛長風越看越覺得古怪,總覺得能從上面看出字來。

又仔細瞧了半天,他才恍惚覺得,龜甲裂相中,確實有字。

兩個字,傻子!

當天,內門弟子們忽然聽到一陣轟轟鬥法之聲席捲。

事後打聽,似乎是宗主與宋長老論道不合,於是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