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攜暗影歸來

武魂城的輪廓自地平線上逐漸清晰。

天空藍步伐平穩地走在前面，朱竹清始終保持一步的距離跟在其後。

他們一路無話，卻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護城河上的巨型拱橋巍峨橫跨，橋身石雕斑駁，透出歲月的痕跡。

守衛的騎士一眼認出天空藍，頭盔下的面容頓時變得恭敬。

他們沒有盤問，也沒有檢查，迅速退開讓行，彷彿早已接到指令。

穿過厚重如山的城門，城內景象豁然開朗。

肅穆與繁華奇異交融，莊嚴的建築林立道路兩側，行人往來有序，卻又隱隱透出一種獨特的秩序感。

長時間跟隨在天空藍身邊，讓朱竹清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混沌之力彷彿被某種無形力量壓制。

它仍在翻湧，卻變得更加粘滯，束縛也更緊了。

她微微蹙眉，將注意力集中在步伐上，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異樣。

教皇殿巍峨的身影逐漸逼近，佔據了武魂城的核心。

殿前廣場空曠而寂靜，唯有巨大的六翼天使神像矗立中央，散發恆定而威嚴的輝光。

當天空藍與朱竹清的身影出現在那象徵著武魂殿最高權力核心的殿前廣場時，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守候在殿外的聖殿騎士目光銳利如鷹，但在看清來人是天空藍後，他們緊繃的身體稍顯放鬆，紛紛撫胸躬身，齊聲道：“恭迎聖子殿下回歸。”

然而，當他們的視線落在他身後氣息沉凝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混亂波動的黑衣少女朱竹清時，警惕與審視再次攀上眉梢。

那絕非尋常的魂力波動，也並非純粹的黑暗或邪惡，而是一種令人本能排斥、心神煩躁的混沌。

天空藍神色平靜，並未停留，只是對領頭的騎士隊長微微頷首，便帶著朱竹清拾級而上。

朱竹清感受到四面八方匯聚的目光，以及那些目光深處潛藏的戒備與敵意，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

她微微垂下眼瞼，將自己的存在感壓到最低，腳步卻依舊穩定地跟隨。

教皇殿正廳，穹頂高懸，天使浮雕投下莊嚴肅穆的光影。

千仞雪正端坐於象徵最高權力的寶座上，指尖輕點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卷宗。

她微微側首，正聆聽著青鸞鬥羅彙報自殺戮之都被毀後，兩大帝國邊境城鎮頻遭墮落魂師襲擊的情況。

她的儀態依舊無可挑剔，唯有眉間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透出長時間處理公務的消耗。

當殿門被推開，氣流微微擾動大廳時，千仞雪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頭。

她的目光先是掃過門口聖殿騎士恭敬低頭的身影，隨即，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精準地越過殿門的陰影，落在了那個緩步走來的身影——天空藍身上。

青鸞鬥羅在看清來人後，立即示意廳內眾人一同退下。

這一剎那，千仞雪原本平靜甚至帶著些微倦意的眸子驟然收縮。

她甚至下意識地身體前傾，擱在卷宗上的手指微微屈起，像是要立刻站起迎上去。

就在這份屬於教皇的矜持即將被打破的前一瞬間——

“天空！”

一聲清脆、帶著無限驚喜的呼喚聲，毫無預兆地從側殿通往後方居所的迴廊方向響起，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一道裹挾著星輝般璀璨光芒的身影如乳燕投林，從迴廊的陰影裡迅疾飛出。

寧榮榮髮間彆著的那串點綴著細小珍珠和星鑽的髮飾在高速移動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她臉上洋溢著不加掩飾的、明豔的笑容，似乎全然沒將這肅穆的教皇殿和御座上的千仞雪放在眼裡，滿心滿眼都只有門口那個身影。

寧榮榮甚至沒有減速，整個人幾乎是“撞”進了天空藍的懷裡，雙臂帶著極大的力道，緊緊環抱住他的腰。

被緊緊抱住的天空藍，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懷中是熟悉的柔軟身軀，帶著綺羅鬱金香的清甜氣息，真實而溫熱。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少女的胸脯因呼吸而劇烈起伏，緊緊壓在自己身上。

寧榮榮的臉頰在他胸前那沾了些許風塵的衣料上用力蹭了蹭，聲音混合著嬌憨的埋怨和濃濃的依戀：“你終於回來了！極北那種冰天雪地的地方，待得舒服嗎？有沒有凍著？快讓我看看！”

她一邊說著，一邊鬆開環抱，身體向後退開一小步，不等天空藍反應，兩隻細嫩的小手就毫不客氣地在他臉上、肩上又捏又戳，像是在急切檢查一件失而復得的、無比珍貴的珍寶，確認每一寸是否完好。

玉座之上，千仞雪維持著半起身的姿態僵住了。

儘管知道寧榮榮與天空藍的親密由來已久，儘管她在寧榮榮身上也投入過屬於“雪清河”的關愛，但這般肆無忌憚、旁若無人的親暱，尤其在她這位教皇的殿堂上，尤其……在那位明顯不屬於武魂殿的清冷少女注視下上演，一種難言的酸澀和一絲被忽視的、屬於教皇身份被打擾的惱怒，悄無聲息地在她胸臆間瀰漫開來。

千仞雪的目光，帶著一種幾乎化為實質的審視與探究，越過了被寧榮榮“蹂躪”得略顯無奈的天空藍的肩膀，銳利地釘在了那個靜靜站在他身後半步、幾乎要融進殿門陰影裡的朱竹清身上。

朱竹清依舊靜立原處，儘管一路奔波，卻完全沒有顯露出明顯的疲憊之態。

當寧榮榮撲向天空藍、雙臂將他緊緊擁住的瞬間，她那雙清冷、如同暗夜寒星般的眸子垂了下去，目光落在自己踩在光潔地面上、沾染了些許泥土灰塵的靴尖。

長長的眼睫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兩小片扇形的陰影。

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寂靜，存在感稀薄得近乎消融於空氣之中。

然而朱竹清周身隱約散發的混沌氣息，卻讓這份安靜顯得格外突兀與刺眼。

這股異常的波動清晰地傳入千仞雪的感知中。

同時，她也極其敏銳地捕捉到——

在朱竹清看向天空藍的那一剎那，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那並不是仇恨。

反而……似乎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信任與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