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邶願意繼續教小夭箭術,她自然是十分樂意,眼下吃飽喝足,也該去醫館了。

“這我倒開始感興趣了,今天謝謝你的粥,我感覺我的病已經全好了,該去醫治別人了。”小夭起身告辭,防風邶和她揮手告別,並再次提醒了今晚的邀約。

“放心吧,誰忘了誰是小狗。”小夭十分愉悅地離開了原先自已住過許多年的地方,她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裡會成為防風邶的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小夭此時身上熱乎乎的,心裡也暖暖的,她許久沒有這樣開心了,掏出一塊甘草放在嘴裡嚼著,一邊哼著歌朝著“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她就看到一個黑色的“屍體”倒在“回春堂”門前,暗道一聲不好,她連忙吐出嘴裡的甘草,急速奔了過去。

此人是個清秀少年,穿著寬大的夜行衣,黑色的面料上分不清有沒有出血,他面色慘白,雙眼緊閉,眉頭緊鎖,像是正在遭受什麼劇烈的痛苦,不時發出一聲隱忍的悶哼。

小夭不敢輕舉妄動,先把他的上半身放在自已膝上,發現此人身上冷的可怕,她趕緊找到他的手腕,搭上了脈。

看來是受了十分厲害法術攻擊,這樣的傷在清水鎮並不常見,不,放在整個大荒,能使出這樣高深法術的人也沒有幾個,小夭心想,恐怕這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若是幾百年的玟小六,定要將他偷偷扔到山上自生自滅,可她現在是堂堂大王姬,她的哥哥是一統天下的八荒帝君,她師承天下最厲害的箭術,她什麼也不怕。

她從懷裡掏出一枚藥丸,給少年服了下去,沒一會兒,少年的痛苦好像減輕了些,能夠睜開雙眼勉強講話了。

“你……我……在哪?”

“你在清水鎮,算你走運,倒在我門前,我是一名醫師,你放心,我會救你的,如果我扶著你的話,你能自已走嗎?我扛不動你。”小夭耐心詢問道。

少年掙扎著起來,小夭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已肩上,二人一同艱難地走進了回春堂,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小夭都感覺少年在強忍著疼痛,因為她發現每走一步,少年都痛到發抖,額頭上也佈滿了細密的汗珠,他的牙都快被咬碎了。

遠處的屠戶王五出門潑磨刀水,看見回春堂門前,小夭似乎扶著一個傷得很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水桶,三步並作兩步湊了過來看熱鬧。

“別瞧了,幫忙啊!”小夭沒好氣地罵道,王五嘿嘿笑著,連忙將少年另一隻胳膊搭在自已肩上,少年慘叫一聲,王五立馬收斂了笑容,小心地攙扶起來。

好在少年十分堅韌,接下來一路都沒有喊疼,小夭扶他在病床上緩緩躺下,然後開始快速檢視了少年的傷情。

傷處主要集中在腹部和手臂,這些地方的肌肉和面板彷彿都已經被急速冷凍住了,冰冷而僵硬,但現在不是冬季,受傷的表面產生了一層寒氣,面板輕輕一蹭都會被扯下,寒氣將衣服都粘在了面板上,哪怕衣袖輕輕擺動,都要經受剝皮之痛。此時手臂上已血肉模糊,難以分辨有多少皮被活生生粘了下來。

不僅如此,由於肌肉也被凍住,每時每刻,少年的神經都在鑽心的疼痛。

小夭被眼前的傷勢震撼到,顧不得他是什麼身份,因何受傷,先治病救人要緊。小夭在心裡猜測著,這傷口像是寒冰系法術造成的。

一旁的屠戶王五也看呆了,他每日殺豬宰牛,卻也沒見過如此詭異的傷口。但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哎了一聲,小夭瞪他,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小點聲。

“玟醫師啊……”王五老實地放輕了聲音,“你知道嗎?最近我聽說,在北邊啊,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許多高手都過去了,你說……他會不會是……逃兵之類的?萬一是逃兵……你還救他幹嘛……”

“我是醫師,不是判官,更不是將軍。”小夭看都沒看王五一眼,從藥櫃下面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裡面有許多包好的藥材。

這些年,為了預防不時之需,小夭閒暇時研製了許多藥,自已靈力低微,這些治療各屬性法術攻擊的藥她都備了一些,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小夭翻看了一下,挑出一包,那是用扶桑木為主材料做好的藥,專門治療寒冰系法術。

“更何況,萬一他不是逃兵,我聽了你的沒救他,他枉死的冤魂是找你還是找我啊?”

屠戶王五語塞,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情:“嘿嘿…..我只是打個比方,您先忙啊,我刀還沒磨好,我就先走了。”

小夭擺擺手,王五一溜煙就不見了。她沒理會,開啟手裡的藥包,裡面是深紅色的粉末,閃著細碎的光,她小心地將粉末一點點傾撒,撒在少年受傷的地方上。

少年的傷口接觸到粉末,立即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白煙,少年痛苦哀嚎,小夭一手穩住他的身體,一手十分平穩地繼續撒藥。

這藥粉很神奇,接觸到傷口的瞬間會非常疼痛,然後便會深入筋骨,一點點融化被凍硬的皮肉。

隨著小夭撒完藥,沒一會兒,少年痛苦的呻吟聲逐漸小了,小夭試著輕輕掀開他的袖口,發現衣物已不再與面板粘連。

“呃啊……”少年的嗓音都喑啞了,“謝……謝謝姐姐。”

小夭一怔,沒想到少年都痛成這樣了,居然嘴還挺甜。

她本來很緊張,忽然被逗笑了,但還是要先確認最要緊的事:“小弟弟,你……是現在帝王的敵人嗎?”

少年還是很虛弱,但立刻搖了搖頭,看他單純的樣子,應該沒在撒謊。只要不是蒼玄的敵人,那就不是小夭的敵人,於是小夭放鬆了一點。

“那你是逃兵嗎?”

少年還是搖頭。

“看你年紀輕輕,這是招惹了什麼高手,把你傷成這樣?”

“我……我還不能說。”少年皺起眉頭,身上的痛楚正在如退潮般漸漸散去,只剩已經撕扯的面板還在火辣辣的疼,他艱難地一點點坐起身,下床站穩,做了一個抱拳的動作,“姐姐的……救命之恩……毛……我一定會……轉告……不……報答的。”

小夭聽完他的道謝,感覺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小弟弟,你都開始胡言亂語了,你有地方去嗎?要不現在我在這醫館的後院住下,等你好了再走。”

少年依舊搖頭,但又馬上點了點頭:“有地方去……”

小夭不知為何,只覺得眼前的少年給她一種可愛又可憐的感覺,既然他說自已有地方去,那她也不必操心了,於是又從精緻小盒裡拿出幾塊冰晶,給少年的傷口止疼,然後替他仔細包紮好。

“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但是你的傷口,最近三天不要沾水,並且每天都要來我這裡換藥,知道嗎?”

少年點點頭:“知道了。”然後又向小夭忍痛行了禮,才踉踉蹌蹌地挪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