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1993年12月13日,龍沙區的黃府酒店,張執新正和幾個麻友在二樓包間裡激戰。這麻將可不簡單,每人每把50元,外加100元的“飛的”。幾圈下來,張執新就貢獻了兩萬多的“學費”。他這人有個特點,贏了笑眯眯,輸了臉拉長,跟長頸鹿似的。要是贏錢的想提前散場,那可得小心,張執新可不樂意。

這回,張執新輸慘了,偏偏有個不知死活的黃某提議散局,這下可戳到馬蜂窩了。

“啥意思?我輸成這樣,你們拍拍屁股就想走人?講不講江湖規矩了?”“大地主”一怒之下,桌子都遭了殃,被掀了個底朝天。

黃某和另外兩人嚇得一愣一愣的,趕緊賠笑臉,想把贏的錢退回去。

可這時,喝得醉醺醺的黃某弟弟黃申,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對著“大地主”開罵:“你裝什麼大尾巴狼,不就是輸點錢嘛!”

敢這麼跟“大地主”叫板的,齊齊哈爾也沒幾個,這黃申顯然是酒精上頭了。

不過,張執新可不管那麼多,一米九的個頭往那兒一站,一把小口徑手槍抵在黃申肚子上,砰的一聲,黃申應聲倒地。

一樓的大廳裡,張執文正和手下王勇、翟強享用晚餐,樓上槍聲一響,三人立刻衝上樓。張執文見大哥正和牛宏偉爭吵,便讓王勇給牛宏偉“來一發”。槍聲再起,牛宏偉左腿中槍倒下。張執文還不解氣,和翟強一起,對著倒地的黃申、牛宏偉就是一頓踹,然後和張執新揚長而去。

事後,黃申重傷,牛宏偉輕傷,司法鑑定一出,這兄弟倆算是第一次“並肩作戰”了。張執文處理起事來比他哥還狠,扔出兩萬塊安撫了受害者,再扔一把玩具槍糊弄公安局,案子就這麼輕鬆擺平了,你說神不神?

話說“大小地主”勢力那叫一個如日中天,他們的小弟們也跟著雞犬升天,壞事做盡,花樣百出。

1994年5月6日晚,月黑風高,鶴城體育場附近,一輛閃瞎眼的賓士600和一輛低調的金盃麵包車在環形彎道來了個親密接觸,這要是放在平常,無非就是一場“肌膚之親”,幾百塊噴噴漆,互道個歉就完事兒了。但今兒這事不簡單,因為那輛賓士,正是“大小地主”座駕中的貴族,撞上它的,等於撞上了黑社會的門面。

金盃車的李衛東、王志義、唐須國、任風奎幾個哥們兒下車,一臉歉意,準備賠禮賠錢,修車了事。可他們哪知道,自已撞的是“地主家的豪車”。

“修車?沒那麼簡單,知道這是誰的車嗎?五千塊,少了免談,不然……”周新城,張執文的小弟,面目猙獰,獅子大開口。

“就擦了點漆,你要打劫啊?”李衛東一聽,火氣噌噌往上冒,直接開懟。

話音未落,周新城的小團隊陳力剛、王富、唐玉山等人,個個手持斧頭、彈簧刀,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一頓亂砍,李衛東他們瞬間成了“刺蝟”。這下明白了,撞上的不是車,是黑社會的“槍口”。

“快撤!”李衛東帶著傷員,火速鑽進金盃車,一腳油門直奔第一醫院急診室。周新城他們哪肯善罷甘休,還搬來了“大地主”的金牌殺手“九蛋”楊之明、“大眼皮”趙利峰、“小彪”夏友彪,個個全副武裝,獵槍、菜刀、消防斧,氣勢洶洶殺進了醫院。

急診室裡,李衛東他們幾個東躲西藏,上演了一場“生死時速”。周新城他們緊追不捨,最終在走廊臺階處逮住了摔倒的王志義。王志義成了倒黴蛋,周新城、大眼皮”輪番斧劈刀砍,大腿動脈一開,血流如注,來不及救援,就這麼一命嗚呼了。這下,事兒大了。

原本一場尋常的刮蹭事故,卻因為不小心觸了“小地主”黴頭,愣是讓無辜青年王志義成了冤魂。周新城和“大眼皮”明明是草菅人命,卻在“小地主”的暗箱操作下,只領了個有期徒刑的“輕飄飄”懲罰,這世道,有時候法律也得給“錢袋子”讓讓道。

說到張執新、張執文兩兄弟的“黑道創業史”,從最初的拳頭說話、打砸搶燒,到後來的巧取豪奪,再到用不義之財洗白自已,一路走來,目的只有一個——錢,錢,錢!

“挖地溝”這活兒,愣是讓張執文賺了個盆滿缽滿,足足80萬大洋進賬。這位“小地主”雖然學歷不高,又沒什麼正經手藝,但腦袋瓜子靈光,知道“打打殺殺”不是長久之計,得來點高智商的玩法。他決定轉型,從明目張膽的“槍炮時代”過渡到更加隱秘的“糖衣炮彈時代”。從此,“小地主”搖身一變,成了“小文”、“張總”,成了社交場上八面玲瓏的商業精英。

張執文雖然初中沒畢業,但野心不小,他老爸張煥良給他找了個“體力活”——挖地溝。中國通訊建設齊齊哈爾長途線務局要鋪設光纜,這挖地溝的活兒,張執文覺得正合適。他找到老爸的老朋友,線務局局長王守發。

“王叔,聽說您那鋪光纜得挖地溝,這活兒能不能交給我呢?”張執文滿臉誠懇,但話裡有話。

“你行不行啊,這工程可不小,得一百多萬呢,你又沒個正經隊伍,萬一耽誤事兒,這責任你擔得起?”王守發深知張執文的底細,心裡犯嘀咕。

“王叔,您就放心交給我吧,我手下人多勢眾,組建個工程隊小意思,保證按時按量完成,不影響您這大工程。”張執文這番話,既是承諾,也是暗示:我手下人不僅幹活兒麻利,幹別的也是一把好手,您懂的。

王守發瞅著張執文,心說:這小子,還想威脅我?我和你爸那交情,不給你這活兒,你能把我咋地?張執文一看王守發的臉色不對,知道自已那點小心思被識破了,眼珠一轉,又有了新主意。

一週之後,王守發家裡添置了一套貴得讓人眼紅的高階音響,還有一臺那時市面上千金難買的29英寸東芝彩電。王叔心裡那個美呀,這年頭,搞臺普通彩電都要擠破頭,更何況是進口大屏貨!

“小文這小子,真會來事兒!”王叔心裡樂開了花,“地溝嘛,你小子儘管挖,別拖工期,別給你王叔捅婁子就行!”

“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歡快的歌聲在空氣中跳躍,張執文他們用100多萬的工程合同在夜總會里狂歡了一整夜。音樂、啤酒、鈔票和美女,似乎都在向他們招手,慶祝著即將到來的“豐收”。

第二天,張執文的“豪華陣容”在“地下指揮部”集結完畢,張海、小彪、孫會利、陳燕齊、王勇、賈志遠等一干“勇士”,洗耳恭聽他們的“文哥”發號施令:“活兒到手了,怎麼幹才能賺得盆滿缽滿,就看你們的了。找些便宜的農民工,工資嘛,隨意發揮,能省則省,100萬里,至少給我榨出80萬來,明白了嗎?”

“明白,文哥,你就瞧好吧!”眾人異口同聲,眼裡閃爍著對“勝利果實”的渴望。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冬天的大地一片蕭索。一群農民工兄弟,頂著寒風,揮舞著鎬頭鐵鍬,像勇士般對抗著凍得硬邦邦的土地,就為了每米1塊5的辛苦錢,那可是他們一家老小吃飽穿暖的希望。

地溝要求深1米5,寬半米,每挖1米,換1塊5。寒冬臘月,凍土層厚得跟城牆似的,這活兒比挖地道還費勁,每一鏟子下去,都是對體力和意志的極限考驗。最能幹的壯漢,拼了老命幹足12小時,能挖10米,換15塊錢,就已經是極限挑戰了。為了這點血汗錢,他們豁出去了,全然不顧自已的身子骨,只盼著能讓家裡的妻兒老小過得好一點。可悲的是,他們壓根不知道,這活兒是給誰幹的,更不知道,這錢,到最後也拿不走。

地溝好不容易挖成了,驗收的“專家”登場了,張執文的打手小分隊陳燕齊、王勇、孫會利一干人等,眼神一掃,就開始挑刺:“哎呀,這溝淺了,不夠數;哎呀,你這挖的是溝還是縫,電纜塞得進去嗎?不行不行,全都不合格,工錢?想得美!”一個農民工兄弟壯著膽子問:“我們是按線挖的,怎麼就不合格了?”話音未落,迎來的是一陣咆哮:“問什麼問,老子說不合格就不合格,工錢沒收,不服去告啊!”陳燕齊、王勇手裡棍棒一揮,氣勢洶洶,嚇得工人們大氣都不敢喘。

這群農民工辛辛苦苦挖了近千米的地溝,結果,工錢沒拿到,還被嚇得落荒而逃。

“幹得不錯嘛,再找一批,農村裡幹活的人多的是!”張執文心領神會,這招真妙,每天給點兒饅頭鹹菜白開水,成本低得可憐,工錢嘛,自然是能省則省。

於是,第二批農民工來了,同樣的劇情再次上演,又是以質量不合格為由,工錢分文不給。到了1994年春節前夕,張新武和張新國兄弟倆帶領的第三批工人已經挖了近一個月,到頭來,還是逃不過要工錢的悲劇。

“大膽包天,敢跟文哥討薪?”王勇、陳燕齊二話不說,一頓拳腳伺候,還不解氣,抽出彈簧刀,對著兩兄弟就是一陣亂舞。這“地溝風雲”,真是比寒冬還讓人寒心啊!話說從1993年的秋天到1994年的年末,張執文和他的兄弟們圓滿完成了長途線務局的“挖地溝”大業,將近百萬的工程款一到賬,張執文就靠著“省吃儉用”,從農民工那裡榨出了80多萬的“純收益”。

80萬,對於張執文來說,這可是他黑道事業的第一桶金,沉甸甸的,讓他深刻體驗到了金錢的魅力。他決定,要繼續發揚光大“手下壓榨”和“巧取豪奪”的優良傳統,向著錢海深處進發。

接下來,就不得不提金龍灣夜總會的華麗登場了,這可是張執文的智囊團核心成員張海的金點子。“文哥,咱們不如搞個夜總會,吃喝玩樂一體化,黃賭毒三合一,憑咱的勢力,賺錢還不是手到擒來,兄弟們在鶴城哪有擺不平的事兒?”張海這一席話,正中張執文下懷。那時的齊齊哈爾,夜店如雨後春筍,大多藏著不可言說的秘密。張執文他們本身就是這些場所的常客,裡面的門道摸得一清二楚。他們私下裡供養了不少“公關小姐”,靠她們吸引顧客,再從她們的服務中抽成,這種生意,在道上俗稱“賣肉”,利潤驚人,只要搞定警察,那就是財源滾滾。

張執文一拍大腿,說幹就幹,他在城南買了塊風水寶地,準備打造齊齊哈爾最奢華的金龍灣夜總會。有了“挖地溝”的經驗,張執文心裡有譜,這回要玩一出“空手套白狼”,用最少的錢,甚至是不花錢,也要把這夜總會的樓給豎起來。當那份洋氣的三層歐式建築圖紙擺在他桌上時,張執文臉上卻是一片凝重。

“圖紙是有了,可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樓。鋼筋、水泥、沙子、磚頭,還有施工隊,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吧?不到萬不得已,別讓我親自出馬。”張執文淡淡地吩咐著。手下們一看老大那烏雲壓頂的臉色,心領神會,文哥又要放大招了,這回,誰也不敢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