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噴灑到臉上,如蟬翼般長長的睫毛顫顫巍巍,眼前一片紅暈,每一次的抖動,都讓血珠落下一滴。

“巴達木 ! ”

“啊 ! ! !”

眼前的紅暈漸漸消散,映入眼簾的是巴達木如墨髮絲,巴戈輕摟著他,將頭輕輕靠在自已胸前。

明明已經見到他了。

明明很快就要團聚了。

千絲萬縷的情感交織在心中,已經分不清是什麼,沉悶極了。

還未來得及說出的話哽咽在喉,很疼,很疼。

“巴達木!”

江子盛三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巴達木死了,就死在他們面前。

“一個月,很長嘛?”

那一瞬間,李琂忘記了呼吸,他抬頭望天,天很藍。

“怎麼會?”

楚子佑伸頭看去,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只見巴達木倒在一片血泊中,已經沒了生氣。

他跑到臺上,剛才的所見所聞,也已經向霍夫圖屬實相告。

奈何他反應平淡 ,輕嗯了一聲,又繼續觀看臺下的馴馬。

臺下,一片狼藉,腥紅的氣息越來越深,野馬受了刺激,在臺下飛馳奔跑個不停,突然,它扭轉身子,向觀看席衝去。

百姓瞬間亂成一鍋粥,四處逃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楚子佑看著他們被擠在人群無法動彈,來不及思考便拔出配劍,準備殺了那馬。

突然,耳邊“錚”的一聲,一支長箭穿過,在空中鳴鳴做響,在馬將要踏破柵欄之際,射中它,一箭斃命。

野馬倒地不起。

轉頭看去,霍夫圖渾身冷冽,殺意四起,看到馬兒已死,目光便收了回去,恢復往日的淡然。

弓收回來,他拿起手帕,輕輕擦拭雙指。

剛才他所說的事情,霍夫圖毫不在意,言語間更是胸有成竹的模樣。

當王的人,怎麼可能只有一面呢!

楚子佑扯著嘴角,暗笑自已竟這般輕信於人。

此刻,臺下百姓四散,看著眼前一幕不知如何是好,霍夫圖彎弓射箭的情形,已經在他們心中烙下了烙印。

霍夫圖成了他們心中真正的王。

楚子佑深吸一口氣,抬腿正欲下去,霍夫圖聲音淡漠 ,“現在,還是待在這比較好”

什麼意思 !

回頭一看,果然,四散的百姓又逃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群士兵,烏泱泱的。

烏泱泱的人群走來,將百姓驅逐到一起,以彎刀挾持,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們不明所以,冰冷的寒光倒映在他們眼中便是奪命的符咒,只能一遍又一遍看向他們的王,祈求憐憫。

每個人踩在死亡邊緣。

而巴戈半跪中央,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他眉眼淡淡,如高山流水一般空曠幽遠,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擦乾巴達木嘴角血跡,緩緩起身,走向離他最近計程車兵。

那一瞬間,李琂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別……”

淬著冰的彎刀染紅,一聲悶哼,將李琂來不及阻止的話永遠留在了嘴邊。

士兵以為他要反抗,於是毫不猶豫出手,刺向他胸口,穿過身體。

巴戈臉上沒有一絲錯愕,甚至不再垂眸看一眼自已的身體,便直直倒下去,眼睫微顫,最後,落在巴達木身上,溫柔解脫,緩緩閉上眼睛。

周遭靜的髮指。

“他們在另一個地方擁抱歡呼”

李琂肩頭一鬆,一直桎梏在胸口的濁氣,猛地撥出,輕聲呢喃。

安慰他們,也同樣安慰著自已。

另一邊,霍夫圖部下計程車兵愣了幾秒,看向他們首領,自覺做出防禦機制。

“霍夫圖,我合戈布送你的加冕之禮,如何?!”

來人語氣囂張至極,一身深灰戰袍,挎著長長彎刀,大搖大擺走到中央。

“倘若,我不喜歡呢?”

霍夫圖長身而立,儼然一派輕鬆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好像被奪位的不是他一樣,語氣淡淡,對向著他的彎刀絲毫沒有畏懼。

然而,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神微眯,眼底的殺意埋的極深。

“那便由不得你!”

合戈布笑意拉下來,他最是瞧不上霍夫圖這般事不關已的模樣,明明心中在意的很,恨不得殺了他,卻偏要裝的雲淡風輕。

好像天下人在他眼裡都是螻蟻一般。

“別廢話,給我上”

合戈布一聲令下,身後一排排士兵蠢蠢欲動,與霍夫圖部下雙面對峙。

“哎呀,內訌了”

江子盛低撥出聲,嚇得葉凝連忙捂住他的嘴。

“我們怎麼辦,跑吧”

“跑不了,周圍都是士兵,我們會被當做反抗之人,被他們亂刀砍死”

李琂聲音不鹹不淡,卻足以澆滅唯一的希望。

葉凝聳肩,這下,她也不知道了。

“你敢 ! ,大膽合戈布,你也任由他如此放肆嘛?”

葛爾奇率兵擋住他們前進的路,使勁壓住心中怒火,怒視合戈布,而話卻是向他後面的拉其爾說的。

雖然知道他的眼神此刻恨不得吃了自已,拉其爾還是選擇沉默不語。

“好,好,那便沒什麼可說的了”

葛爾奇不再多言,拔刀衝上去。

場上一片混亂,江子盛三人藉機躲在一邊,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