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平安的引示,兩人來到了那口古井。

客京華觀望著端著碗排隊舀水的人們,好奇道:“他們何時才能發現玉水不靈呢?”

“等一對不信邪的佳偶。”陳清饒有興致道:“現在挑破真相豈不是更好?”

“然後我倆就會被當成褻瀆神明的瘋子,受群眾圍攻。”客京華語末帶著一絲瞭然的笑:“有的事還不如讓時間來解釋。”

“也是,反正要不了多久。”陳清俯下身湊到他耳邊提議道:“這裡人多也不好動手,不如我們先去附近逛逛?”

客京華二話不說,牽起他的衣袖就走。

無意間碰到一個寶珠肆,陳清停下來問走在前頭的客京華:“去瞧瞧嗎?”

這一家明顯就比吳家山莊的那個店闊氣許多,上乘的商品還有單獨的玻璃櫃展示。

貨郎上下打量著他倆這一身行頭,瞄到客京華時頓時眼冒精光,十足熱情道:“本店在萍洲算得上數一數二,您二位儘管挑。”

陳清一個個玻璃櫃顧過去,一步一點評“俗”,“土”,“又俗又土”...

期間客京華小心翼翼地瞥了貨郎一眼,這人臉都是綠的了。

眼看著整個店都要被陳清批個遍了,他腳下一頓站住了。

客京華跟著他的目光瞟到那個玻璃櫃——一對赤金血琉璃耳墜,樣式和材質都奢華到了極致。

陳清勾起唇問貨郎:“這個能取出來看看嗎?”

客京華一時語塞,不敢苟同陳清這個壕奢的品味

貨郎諂笑道:“這是鎮店之寶,不對外售賣。”

陳清薄唇輕啟只說了三個字:“一萬兩。”

貨郎當即用頭砸破玻璃櫃,畢恭畢敬地將耳墜捧給陳清:“請您放肆摸。”

客京華駭一跳,詫異於貨郎的變臉速度。

陳清捏起一隻在客京華耳邊比了比,彎起眼笑道:“漂亮,很漂亮。”

客京華一把拉開他,悄聲問道:“要不要我先幫你墊著?”

陳清衝他眨了眨眼,張嘴就是編:“這些年我勤懇行醫攢下了不少錢,買個小飾品沒問題。”

出了店以後,客京華忍不住問了嘴:“陳清,你能領到朝廷發的月俸嗎?”

“不能。”陳清接著扯:“我賺的都是點問診費和藥錢。”

客京華回想起那天的各類丹藥,遲疑道:“你那個自制藥丸很貴嗎?”

“物美價廉,常客頗多。”陳清自然不會告訴他,那些藥其實都是拿來拍賣的。

一個是真敢編,一個是真敢認。客京華點點頭就這麼信以為真了。

兜兜轉轉到了太陽落山,期間客京華一直留意著平安謹防玉郎跑遠了。

“神醫!”是秀兒的高喊聲,心急如焚的她飛奔到陳清跟前,喘著粗氣籲請道:“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三人火速趕回羅府,此時的羅汐芊臥躺在床已然奄奄一息了。

陳清掃了她一眼,轉身對其他人說道:“除了我的鏢師,諸位還請先回避。”

待旁人退去,陳清抬手緩緩掀開羅汐芊的被子,扭動崎嶇的肚皮赫然暴露。

隨即陳清對客京華伸出手,柔聲道:“手給我一下。”

客京華立刻搭手給他,陳清用柳葉刀在他食指尖輕點一下,而後揀起茶杯接了幾顆鮮紅的血珠。

“這麼點夠嗎?”客京華瞅著指尖微乎其微的刀口。

“夠了。”陳清往茶杯裡添點水晃了晃,彎著眼道:“再麻煩小郎君控制住羅小姐。”

客京華反手從錦袋裡掏出定身符貼在羅汐芊額頭,不經意間瞥到了陳清手裡的漏斗,他這是從哪裡掏出個這玩意?

陳清迅速把漏斗塞到羅汐芊嘴裡,抬手倒入杯中的血水。

全部灌完後羅汐芊的肚皮逐漸恢復如常,她無助地張著嘴呢喃道:“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陳清只是淡然地等她穩定下來,隨手撕掉定身符。

羅汐芊乍然驚坐起來,雙臂一伸揪緊客京華的衣襟,嘶吼道:“救救我!只有你才能救我啊!”

客京華神情迷茫了片刻,顯然是被吼懵了。

陳清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埋頭在客京華懷裡的女人,提醒道:“羅小姐,男女授受不親。”

羅汐芊躲在客京華懷裡一個勁地掉淚,哪裡還管得著儀態。

客京華儘量不太用力地推開她,乾笑道:“羅小姐,有話好好說。”

淚眼婆娑的羅汐芊苦聲哀求他:“請再給我一點你的血,無論以什麼作為代價我都願意。”

“不行。”陳清疾聲否決。

羅汐芊愕然道:“為什麼?”

陳清平靜地看著一臉絕望的女人:“再怎麼給血都是治標不治本。”

羅汐芊低下頭,黯然道:“我明白了,神醫。”

“既然沒事了,我倆就先告辭了。”陳清說完拉著客京華回到別院。

“吃葡萄是假的吧?”客京華撇開他的手,蹙起眉道:“陳清,你為什麼瞞我啊?”

陳清轉過身直面他,視線相織下客京華眼中更多的竟然是委屈。

“你知道我現在多反感葡萄嗎?”客京華有點慍怒道:“我一見著就想吐。”

陳清搞不清是該笑還是解釋了,最終決定先認錯:“是我的錯,不該瞞你。”

客京華抱著雙臂不買賬,“明知不該,為何還瞞?”

陳清思量少頃,不答反問道:“不瞞的話你還會讓我去試嗎?你昨天不也在猜忌我嗎?”

客京華陷入沉默,陳清湊近點語氣說不出的戲謔:“要是不小心害死羅小姐了,該怎麼辦啊?”

客京華猛地抬起頭,咬牙切齒道:“我那是擔心你啊,白痴!”

這下換陳清愣了,他僵在原地緊盯眼前的人。那雙杏眼裡有委屈有憤懣,各種情緒猶如澄澈的星光,一股腦地盛滿了眸泉。

“對不起。”陳清半垂眼簾,再次道歉。

客京華聞言剛想退開點,突然就被陳清抱了個措不及防。

兩人貼的極為緊,一點空隙不留。陳清貼著客京華的耳尖,低語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客京華拍了拍他結實的背,笑道:“沒事沒事,你不必自責。”

陳清深嗅著客京華髮間淡雅的檀木香,心頭的鬱悶煙消雲散。

端著茶點的秀兒一進來就見到兩人相擁的畫面只當自己瞎了,輕手輕腳地放下茶點便快步離開了。

客京華以此尷尬地引出話題:“可以不抱了嗎?你不想吃茶點嗎?”

陳清沒動,問道:“你想嗎?”

“我想。”客京華迅速回答。

陳清低笑一聲放開手,話都沒說上客京華已經倉皇跑開了。

秀兒來到羅汐芊房中,發現自家小姐雙手拽著頭髮全身都在發抖。她急忙上前詢問道:“小姐,要我幫你叫神醫來嗎?”

羅汐芊一個勁地搖頭,盡力壓平聲線:“不用,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

秀兒只好作罷,關心道:“那小姐好生休息,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叫我。”

羅汐芊一個人病態地抽搐起來,客京華的血液在安撫疼痛的同時也伴隨著深入骨縫的刺激,這種感覺莫名地令人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