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繁星點點,今晚由陳清守在羅汐芊屋外。
“您可是想我了,小神君?”玉郎自暗幕中現身,伸出雙臂欲要擁抱床上闔眼的紅衣少年。
客京華反手祭出藏在被窩裡的平安,玉郎扭頭躲開劍勢,意識到中計了趕緊溜。
在脫身的前一刻,客京華揪住他的髮尾將其整個人猛拽回來,疾速在他身上避煞真火各拍三張,還嫌不夠似地重重補上一腳,可見方才那句話是多麼惡寒到他了。
玉郎顧不上撲滅身上燃起的真火,當即抬臂格擋這過於兇狠的一腳。
暴退的玉郎將房門撞的四分五裂,庭院中瞬間灰飛塵揚。客京華閃身來到庭中,一劍破開塵煙,直抵玉郎要害。
千鈞一髮之際,玉郎舍臂保命才得以避開這一劍。
客京華手握平安,星眸中殺意洶湧:“我說過,下次一定會殺了你。”
玉郎靠在牆角捂住流血不止的殘臂,根本沒料到如今的自己在客京華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啊!”羅汐芊房中爆鳴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客京華略一分神,玉郎抓住這個空隙迅速縮排了黑暗之中,用他那薄涼又低柔的嗓音告辭道:“小神君,改日再約。”
客京華再次感到一陣噁心,隨即轉身趕去陳清那邊。
羅汐芊院中,陳清探完羅汐芊的脈象心下暗自吃驚,平靜地向提心吊膽的羅夫人說明道:“羅小姐最近服用的都是烈性藥,這只是正常的藥後反應。”
羅夫人彎下腰捻著絲帕擦擦羅汐芊鬢邊的虛汗,話裡滿是擔憂:“神醫,芊芊她真的無恙嗎。”
羅汐芊抖著手牽住她的裙襬,細細喘氣道:“娘,我沒事。”
目前的她完全像是大病初癒後渾身虛力的狀態,羅夫人趕忙把她的手塞進床褥裡,熱淚盈眶看向陳清:“神醫的恩情,妾身此生不忘。”
在羅夫人跪下前,陳清出言制止道:“醫者本分罷了,羅夫人不必行此大禮。”
羅夫人只好在袖口之下送了個錢袋子給他,“區區薄禮,還請笑納。”
陳清不動聲色地收下錢,嘴上客套道:“十分感激。”
客京華趕來時見屋內一派和睦便沒進去了,抱著平安在外面候著。
陳清餘光捉到了一片緋紅的衣襬,向母女倆頓首道:“那二位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走出門檻時,一個垂眸一個仰頭兩人四目相投異口同聲——“傷到了嗎?”
客京華搖頭示意沒有,陳清則是輕嘆道:“我倒是嚇壞了,院裡那麼大動靜唯恐你傷著了。”
“不會,他很弱。”客京華揚笑回答,輕鬆彷彿寫在臉上。
兩人回到別院,陳清掃視著一片狼藉嘖嘖稱讚道:“京華你當真是神勇無比啊。”
“過獎過獎。”客京內心裡默默估算著要賠人家多少錢。
客京華撿回幾塊較為大片的門板碎片,擋在門口以免漏風,此舉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別忙活了,過來休息會兒。”陳清坐在缺半邊的木凳上,拍拍身邊完好的椅子。
客京華坐過去,接下陳清遞過來茶杯:“我沒抓著玉郎,不過他還在附近。”
陳清拿起桌上果盤裡僅剩的脆桃,疑惑道:“何以見得?”
客京華指了指桌上的平安,解釋道:“劍上沾過他的血,只要他沒逃太遠平安就能感知到。”
陳清仔細觀察著長劍平安,劍柄那朵金雕玉蓮隱約散著清光,不禁好奇道:“對所有活體都奏效嗎?”
“就對邪性之物。”客京華回道。
陳清的視線落在客京華臉上,柔聲道:“君子配寶劍。”
客京華不好意思地錯開眼,轉移話題道:“你那邊什麼情況?”
“託你的福,羅小姐心裡好受多了。”陳清從容地削著桃子皮:“說不定還真能產下人鬼之子。”
聞言,客京華先是喝了一口水以此平復震驚之情,“吃葡萄真有這麼厲害?”
陳清手下一頓整條桃子皮就此斷掉,意味含糊道:“不是吃葡萄厲害,是你厲害。”
客京華顯然是被糊弄住了,陳清把削好皮的脆桃遞給他,繼續道:“若是那樣的話,羅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條。”
“帕子借我用一下。”客京華沒急著咬桃子,納悶道:“你不是說她心裡好受多了嗎?”
陳清取出帕子,語調懶洋洋的:“所以只是心裡啊。她應該也感受到了,腹中胎兒正在茁壯成長。”
客京華這下坐不住了,愕然道:“陳清,你這是何意?”
“我在找墮胎的法子。”陳清勾唇一笑,自若道:“現在已經找到了。”
客京華明顯鬆口氣,將桃子放在帕子上快刀切成小塊,隨問道:“什麼法子?”
陳清斂眼看向切好的桃子,客京華立刻捏起一塊送他嘴邊:“神醫,勞您細講。”
陳清嚥下桃肉,慢條斯理道:“羅小姐是難得的極陰之體,玉郎為陽需陰所以才找上了她。而腹中胎正是他的引子,用以蠶蝕羅小姐的陰氣。”
客京華對此就一個疑問:“你是怎麼推出來的?”
“可能是我略懂點醫術吧。”陳清拈起塊桃子貼在他唇上,誘哄道:“吃了你就明白了。”
客京華將信將疑地含住桃子,挑挑眉瞧著他。
“你煎的那副湯藥對邪物來說可稱作無解劇毒,現如今卻被那個胎兒攝取了,可見它本質上只是個靈活點的死物罷了。”陳清指尖似不經意地擦過客京華的下唇,漫不經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從根源上將其抹殺。”
客京華呆怔片刻後用力點點頭,朗聲道:“好,就這麼辦。”
陳清緩緩收回手,溫軟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指尖。
客京華直接懟了塊桃子到他口中,“這都想到了,真厲害。”
陳清慢吞吞地嚼著香甜的桃肉。客京華自己吃完最後一塊,“明天動手怎麼樣?”
陳清頷首道:“在萍洲待得是有點久了。”
次日午間,客京華找到秀兒遞給她一個包袱,裡面是一柄匕首和一本體術冊。
秀兒抱著手臂,癟癟嘴道:“無功不受祿,我可不要。”
見人家拒絕的這麼幹脆,客京華慌張道:“這些天麻煩秀兒姑娘了,這是點謝禮。”
“我說了我不要,你拿走。”秀兒驕橫地瞪著他。
“小郎君他一番好意,秀兒姑娘你就收下吧。”陳清在一旁彎著眼勸道。
秀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客京華,沉聲道:“這是讓我留個紀念的意思嗎?”
“也行啊。”客京華答完認真搭上一句建議:“不過實用比較好一點。”
陳清抬袖擋住不可抑的嘴角,差點笑出聲來。
秀兒接下沉甸甸的包袱還險些沒託穩,俏臉上綻開笑容:“謝過小郎君了。”
客京華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小聲琢磨道:“秀兒姑娘這是看不上我的謝禮嗎?”
陳清似笑非笑道:“我倒覺得她會喜歡,畢竟是一把二十斤重的小刀。”
客京華淺嘆一聲:“除了我娘,秀兒姑娘還是第一個受我禮的。”
“我呢?”陳清俯下身突兀地問了句。
“嗯?”客京華不明所以。
陳清亮出先前客京華送他的短匕,重複道:“那我算什麼?”
“除去我爹,你屬第一。”客京華脫口而出道。
陳清心滿意足地收好短匕,眸中擒著絲傲嬌的笑:“受君賜珍,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