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京華在外頭的食肆裡點了一桌子好菜再配上一罈桂花釀,吃的很是快意。

一個男人自顧自地坐在空板凳上,問對面大快朵頤的客京華:“這是什麼酒?”

客京華並沒有驅趕這個不速之客,反而自然地邀請道:“還挺好喝的,你要來點嗎?”

男人用蒼白細長的手指勾過罈子,將酒蠱倒滿後推向客京華那邊,“我不喜歡酒味,太嗆了。”

客京華垂眸看向酒中漂浮著的桂花,男人揚起猩紅的唇直勾勾地盯著他道:“你是怕我在酒裡下毒嗎?”

聞言,客京華拿起酒蠱抬眸望了眼面前的男人,迎著他幽深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輕飲一口蠱中酒,一舉一動皆是肆意的挑釁。

客京華直視眼前留著銀髮的妖冶男人:“你就是羅小姐口中的玉郎?”

銀髮男人不答反問道:“既然知道我不是人,為何還不動手殺了我?”

客京華喝乾淨酒蠱中的桂花釀後握住平安站起身來,他走到男人身側抬手搭在男人肩上,冷聲道:“周圍已佈下你的死界,若現在殺了你界內所有老百姓都要一起陪葬。”

劇烈的疼痛讓銀髮男人擰起眉,這副肉身的肩骨竟然被客京華活活捏碎了。

“下次,我一定會殺了你。”客京華說罷邁開步子離開了。

銀髮男人怔坐在板凳上心中激起陣陣餘悸,這個年輕氣盛的少年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得多,要不是這道死界他今日不可能活得下來。

客京華剛踏進別院就看到這樣一幕——陳清捧著個碗坐在庭中的石椅上聚精會神地盯著碗裡面。他輕手輕腳地挪到陳清身邊往碗裡瞅,一碗淺青色的水而已。

陳清保持著姿勢,嚴肅地問客京華:“少俠可有察覺異處?”

“沒。”客京華如實道。

陳清緩緩放下碗,“你再仔細瞧瞧。”

客京華坐下來認認真真端詳了一會兒,凝思片刻得出了一個“還是沒。”

陳清只是悠悠嘆了口氣。

客京華掏出方才順手買的炒板栗遞過去,“神醫可否細講?”

陳清瞄著這一包散著糖香的炒板栗,“這板栗殼恐怕有些硌牙。”

客京華二話不說迅速剝好一顆板栗餵給他,陳清滿意地點點頭。

陳清嚼著軟糯實膩的板栗肉,“有點噎。”

客京華又提起石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給他。

陳清順著水嚥下板栗,細講起來:“其實我也沒。”

客京華一時無言以對只好沉默地吃著炒板栗,陳清勾起唇角告訴他:“水綠如玉,這碗裡裝著的便是玉水。”

客京華動作一頓以為他和秀兒驗上了,擲地有聲道:“孩子都是其次,情投意合才最重要。”

陳清頷首表示贊同,繼續道:“既然玉郎是萍洲的神那麼肯定會和玉水有關,我們今晚去研究一番那口古井怎麼樣?”

“為什麼不現在就去?”客京華不由疑惑道。

陳清指了指那個小碗,“舀著一碗我都等了半個時辰,要是在井邊站個半天的話,村民們會不會指著我們罵?”

“神醫在理。”客京華還是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悄悄問道:“你和秀兒姑娘怎麼樣了?”

陳清眸中一閃而過的黯然,試探道:“秀兒姑娘人很不錯,你會讓她同我們一起上路嗎?”

客京華拍拍他的肩膀,肅聲建議道:“之後路上說不定會遇到危險,你不如把我帶到戰神峰後再回萍洲娶秀兒姑娘。”

客京華見陳清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是害羞了,臉上揚起笑祝賀道:“恭喜啊陳清,我到時候隨一千兩禮錢給你和秀兒姑娘。”

陳清忽然抱住肚子整個人開始不停地發顫,喉間溢位低啞隱忍的笑聲。

客京華生怕他是什麼惡疾突發了,趕緊湊近點問:“陳清,你怎麼了?疼不疼?有藥嗎?”

陳清再也憋不住地開懷大笑起來,他笑的東倒西歪一頭栽進了客京華懷裡,連眼尾都沾上了喜色,

客京華半扶半抱著陳清,焦急地喊問道:“藥放哪了?先別笑了!告訴我藥放哪裡啊!”

良久,陳清逐漸安靜下來溫順地靠在客京華懷裡闔眼休息,看樣子他是笑累了。

已然麻木的客京華只念著他別發癲就行,關切地詢問起病況:“好些了沒?”

陳清用指節拭去眼角笑出的淚花,嗓音裡隱匿著撩人的笑意:“好多了,謝謝你京華。”

客京華倒是被嚇得不輕,無奈地閉上眼跟著一起緩神。

貼在他身上的陳清鼻尖若有若無地縈繞著一股淡香,他不由地細嗅起來——細微的檀木沉香夾雜著絲絲沁人的酒香。

陳清側過臉想再深些去聞這香味,“京華你平常燻什麼香?”

不薰香的客京華回問道:“皂角算嗎?”

陳清直起身子和客京華面對面,一雙桃花眼中溺滿繾眷柔軟的笑意。

只是一個對視,客京華便招架不住地避開了視線。

陳清伸手勾起一縷他的長髮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輕聲道:“連頭髮都是香的,不信你聞聞。”

耳廓通紅的客京華接過自己的那縷發,儘管什麼都沒聞到但還是慌張點頭道:“確實是有點皂角的氣味。”

“小郎君!”秀兒跑到別院,朝二人揮揮手中的木匣子:“正好小姐睡著了,我們三個來打葉子牌吧。”

聞言,客京華如獲救星地扭頭答應道:“好啊好啊,真好閒著沒事。”

客京華看著陳清這絢麗的洗牌手法,小聲問身旁吃板栗的秀兒:“秀兒姑娘,你確定要玩這個嗎?”

秀兒拋了顆板栗仰頭張嘴咬住,俏臉上滿是自信:“打牌本姑娘就沒輸過錢。”

陳清洗好牌,笑眯著眼攤開雙手:“想怎麼玩?坐不坐莊?底子錢多少?”

秀兒大大咧咧地翹起腿,“葉子戲打法,各玩各的不坐莊,兩銅錢一底。”

第一局三人各自抓完牌,要論牌技客京華只有給人掏錢的份但要論手氣四張鬼牌他次次要抓三張。他的下順位是秀兒為了避免過多掐她的牌點,客京華更多的是順陳清的牌給她過了自己再出。

陳清往桌上出了一張小鬼,側眸看向客京華:“接嗎,小郎君?”

當前場上就客京華手上一張大鬼,他接下後給了張小牌給秀兒。

秀兒來到牌點才走一張就被陳清掐了,隨後三張牌亮出來又是他和牌胡了。

客京華百思不得其解——這人不是喜歡秀兒姑娘嗎?當真是一張牌都不給人家吃?他雙手舉起牌擋臉,偷摸地給陳清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放點水。

陳清會心一笑轉手連對四張牌再胡一局,垂眸溫聲道:“承認了,秀兒姑娘。”

秀兒偏偏不信這個邪,一局接著一局開。哪怕客京華想方設法地給她讓牌還是輸。

三人圍著石桌玩到太陽落上,陳清贏個盆滿缽滿。

陳清好似會透視能將別人手上抓的牌摸個一清二楚,順牌掐牌策無遺算,平牌胡個徹底,爛牌賺個底錢。

客京華放下牌,乾笑著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去吃飯吧?你兩明天再戰?”

秀兒不可置信地看看手裡沒出完的牌又看看笑靨如花的陳清,把僅剩的五個銅板推過去,輸個一乾二淨。

秀兒心如死灰地離開後,陳清轉眼就對客京華笑道:“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