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趕路二人風餐露宿。

“阿雲姐,給你。”客京華將烤得焦香的野兔子遞給烏圖藏雲。

烏圖藏雲啃下一塊緊實的兔肉,誇讚道:“好吃!你手藝真好。”

客京華從錦袋裡掏出桂花釀,問她:“喝酒嗎?”

烏圖藏雲接過酒罈猛灌一口清酒,疑惑道:“這叫酒?”

客京華只道:“桂花釀。”

烏圖藏雲把酒罈子還給他,“好香但是沒什麼酒味。”

兩人伴著酒吃烤兔,一時無話。

“你為何留在曌陵?”烏圖藏雲開口打破沉靜的氛圍。

客京華答道:“因為陛下。”

烏圖藏雲忽地道了句,“你不喜歡曌陵。”

客京華垂眸盯住搖曳的篝火,只道:“可是我喜歡陛下。”

“男寵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烏圖藏雲偏頭看著他,只見少年那俊逸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咳!”客京華險些被酒水嗆到。

烏圖藏雲遞了張帕子過去,問道:“阿哥說你是陛下的私有物,這不就是男寵的意思嗎?”

客京華乾笑兩聲,並未多言。

烏圖藏雲似不經意道:“要做自已,客京華。”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阿雲姐。”客京華仰頭望著那一輪寒涼孤月,低聲道:“我不該迷茫,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烏圖藏雲問他,“既然你知道方向,為何還要委身於曌陵?”

客京華僅是喝了口清香的桂花釀。

烏圖藏雲猜測道:“你怕陛下追殺了你?”

客京華兀自道:“他明明自已也很累,卻總是在擔心我。”

烏圖藏雲道:“陛下或許也喜歡你。”

客京華杏眼裡浮出柔和的溫情,“正因如此,我更應該待在他身邊。”

烏圖藏雲聽聞過後宮佳麗三千的說法,坦言道:“你覺得這份情感會維繫多久?”

“不知道。”客京華對此頗為釋然,“但只要陛下還喜歡我,我就會傾盡所有待他好。”

烏圖藏雲愈發好奇,“那要是不喜歡了呢?”

客京華眸底的落寞稍縱即逝,故作從容道:“那就祝他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烏圖藏雲不禁愣住,這就是中原的好郎兒。

客京華側眸望向她,問道:“阿雲姐,你覺得我配得上陛下嗎?”

烏圖藏雲使勁點點頭,肯定道:“配得上!絕配!”

客京華莞爾道:“謝謝你,阿雲姐。”

兩人吃飽喝足後動身趕夜。

途中兩人路過一個山寨,正巧被劫匪攔住了去路。

一個凶神惡煞的山賊朝二人獰笑道:“給錢不殺,否則別怪我刀下無情。”

客京華上前一步,揚笑道:“給多少不殺?”

山賊一愣,隨即翹起下巴報數道:“三萬兩!”

客京華直接一腳將其肥胖的身軀踹飛十米遠了,還不忘打趣道:“你的命就值三萬兩啊?”

幾十個山賊蜂擁而上,烏圖藏雲甚至沒來得及拔刀這些人就全被客京華撂倒在地哀嚎了。

客京華抬腿踩在為首山賊的胸膛上,笑得肆意妄為,“之後還做不做壞事?”

“你這...咳!”山賊還沒罵完一口血先吐了,客京華稍微用力便踩裂了他的五根肋骨。

“不做了...再也不做了。”山賊說罷疼暈了過去。

客京華打量著後面的偌大山寨,反手亮出真火符。

“等一下!不能燒!”一個山賊連滾帶爬地抓住客京華的褲腿,譴責道:“裡面還有被我們強搶的民女,你想燒死他們嗎?!”

“你也知道是搶的啊。”客京華嫌棄地踢開他,闖進山寨放人去了。

待那些女子各找各家逃散開來,客京華揭開了最後一扇簾門。

衣不覆體的清瘦男人眼尾掛著搖搖欲墜的淚珠,無助地輕喚道:“救我...少俠...”

一聲劍錚,平安瞬息出鞘,客京華當場刺死了裡面行奸的山賊。

鮮紅的血濺在了少年的臉側,那雙杏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狠戾殺意。

隨後趕到的烏圖藏雲愣在了原地,視線緊攫著那個楚楚可憐的清瘦男人——此人竟然長得與陛下七分相像!

客京華翻腕收回平安鋒芒,朝男人伸出手道:“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

男人眼角滑落一行感動的熱淚,緩緩搭上了客京華的手。

客京華撇過臉,不再看他身上遍佈的施暴痕跡。

片刻後,三人到了一處破舊的荒宅。

客京華剛想從錦袋裡取衣裳,烏圖藏雲便塞了套自已的衣物給男人,說明道:“他和我差不多高,穿我的合適一點。”

男人接過衣物,溫順道:“多謝您了。”

客京華下意識背過身子。

男人提著革帶,難為情道:“抱歉,我不會系這個釦子。”

錦衛服腰間有三道交叉反扣,以便放下各種小暗器。

客京華同烏圖藏雲互視一眼,後者毫不猶豫走過去替男人扣好革帶。

男人再次致謝,“感謝姑娘。”

烏圖藏雲問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答道:“我叫溫以卿。”

烏圖藏雲丟給他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交代道:“這裡很危險,拿著這些錢回家去。”

溫以卿斂起眼瞼,憂鬱道:“可是我無家可歸,你們燒了大王的寨子,我哪也去不了了。”

“你是自願的!?”客京華難以置信。

“我自幼被父親賣到寨子裡,這些事由不得我。”溫以卿說著聲線柔下幾分,“少俠,是你救了我。”

客京華一臉認真地詢問道:“你記得你家在哪嗎?”

溫以卿說了個地名——“谷笛。”

客京華隨問道:“你認路嗎?”

溫以卿無奈地搖了搖頭。

客京華告訴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

溫以卿那雙極似丞柒的眼中閃著許許睛光,“真的嗎?”

客京華咧開嘴笑道:“真的,我們可以保護你。”

最終,客京華決定在荒宅中暫歇一晚。

客京華攔住往外走的烏圖藏雲,催促道:“阿雲姐你快休息吧,我來守夜。”

“好。”烏圖藏雲也不含糊,立刻轉身睡覺去了。

五天夜路的確累壞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像客京華那樣九天不眠不休的。

夜未央,客京華抱著平安坐在臺階上閉目養神。

“吱呀”一聲,破敗的門板被推開了。

客京華睜開眼瞧向溫以卿,不由自主地提醒道:“外頭冷,小心染寒。”

溫以卿請求道:“勞煩您生把火。”

客京華在室內找了些雜物堆起來,貼上符紙點燃真火。

辦完這一切,客京華繼續去守夜。

在他與溫以卿擦肩而過時,那人像是鉚足勇氣冒了聲“等一下”。

客京華面露疑色。

溫以卿雙手揪住衣料,忐忑道:“謝謝您!”

客京華對他笑了笑,“好好休息。”

隔天早晨,客京華趁兩人醒來前燒好水打算煮麵條,順便捉了條河魚燉湯。

溫以卿蹲到他身側,靦腆道:“我來幫您吧。”

客京華將手裡的菠菜交給他,“洗兩遍,爛葉子不要。”

河裡的水還帶著碎冰,溫以卿洗好菜一雙手已然凍得發紫。

客京華擼起臂袖拿出匕首剖魚去鱗,“早啊,阿雲姐。”

“早。”烏圖藏雲打了個哈欠,“怎麼不叫醒我?”

客京華憨笑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多休息會兒唄。”

半炷香的功夫,三人吃上了熱騰騰的湯麵。

“給你。”溫以卿將一碗挑好刺的魚肉放到客京華身邊。

客京華嘴裡嚼著麵條,鼓著腮幫子道:“謝謝。”

溫以卿捧著碗暖手,悶聲道:“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