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幾道人影悄無聲息地潛進了皇宮,踩著牆簷抵達寢宮。

“刺客?”烏圖藏雲抽刀攔在幾個黑衣人面前。

“動手!”一聲令下,幾人當即拔劍進攻。

瞬息間,刀刃割開了喉嚨,殷紅的鮮血在月色下噴湧。

站在最後面的刺客嚇得雙腿直哆嗦,求饒道:“別殺我,是長公主派我來的。”

“說完你就可以死了。”烏圖藏雲手起刀落將其斬首。

次日拂曉下了一場小雪,客京華照常來到御膳房做早餐。

“阿雲姐,試試鹹淡。”客京華舀了一碗鮮蝦瘦肉粥遞過去。

烏圖藏雲接下瓷碗喝了一口濃香四溢的粥,“好喝!”

客京華又裝了一堆早點交給她,朗笑道:“都是我做的,你快嚐嚐。”

烏圖藏雲誇讚道:“你真厲害。”

客京華留意到她身上這套錦衛服,好奇道:“吏部怎麼發了套男裝給你?”

烏圖藏雲只道:“我從沒穿過裙子”

鍾戈屠矮客京華兩寸,烏圖藏雲矮鍾戈屠兩寸,裙襬甚至遮不住這個姑娘的膝蓋,廣袖也會礙著她練武縱馬。

聞言,客京華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阿雲姐穿裙子肯定很好看!”

烏圖藏雲紅著臉垂下頭。

今早並非儀朝期,丞柒醒來後索性團在被窩裡等人。

客京華走過去坐到床頭,彎腰吻在丞柒的額頭,“早安。”

丞柒問他,“什麼時辰了?”

“辰時。”客京華探手試了試被窩裡的溫度,溫聲道:“都不暖和了,起來吃飯吧。”

趁著丞柒洗漱這段時間,客京華取出了戰神峰的急信,一張信紙上僅有四個字——“要事,速歸。”

自客京華接下硯王拜帖以來馬上兩個月了,事情可謂一籌莫展。烏合眾這個組織太過分散了,最棘手的莫過於無形之中的勢力了。

“看什麼呢?”丞柒抽走他手上的信紙,一眼瞄完四個字。

客京華偷偷觀察著丞柒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我快去快回?”

“不許去。”丞柒當著他的面撕碎了信紙,漠然道:“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每天形影不離地陪著我就好。”

客京華拍了拍胸脯,自通道:“不用擔心,我很厲害的。”

“那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丞柒抬手拾起他的長生辮,低聲道:“曌陵夜間太冷了,你不抱著我睡我會受涼的。”

客京華剛想開口說帶他走,丞柒便先一步給出了答覆,“我如今當了皇帝,去或是留已經由不得我了。”

客京華仰頭注視著丞柒,哄勸道:“丞柒,兩個月好不好?就兩個月。”

丞柒閉了下眼,問他:“兩個月沒回來怎麼辦?”

客京華眸中立刻盈滿了緒光,“補償你。”

丞柒心裡也跟著亮了點,“怎麼補償?”

客京華站起來俯身貼著他耳邊,悄聲道:“悉聽君便。”

丞柒偏頭盯住滿臉單純的人,調笑道:“誰教你這些的?”

客京華衝丞柒眨了眨眼,反問道:“還能有誰啊?”

丞柒眼底的笑意曖昧而隱晦,“都學會色誘了,真是了不得呢。”

客京華暗自舒了口氣,講到這個份上丞柒應該是不會繼續攔了。

豈料下一刻,丞柒忽地攥緊他的小辮子向下扯,警告道:“但你不能仗著我寵你就四處沾花惹草。”

客京華怔住了,他還是第一次對上丞柒這樣的視線,不似往日的深情款款反而是近乎瘋狂的偏執,但飛快便被笑意掩蓋下去。

丞柒含笑問道:“明白了嗎?”

“明白了。”客京華趕忙保證道:“我一定為你恪守夫道。”

丞柒踮起腳在他唇上淺印一吻,挑逗道:“乖乖聽話哦,小郎君。”

客京華倏地耳尖泛紅,後知後覺地開始害臊了。

見況,丞柒嘴角牽起一個狎暱的笑弧,“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會害羞?”

“快去用早膳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客京華說著往後退了半步,正巧撞倒後面的椅子重新坐了下來。

丞柒嫌不夠似地不肯罷休,屈起一邊膝蓋抵在他的雙腿間。

客京華倉皇提醒道:“白天,現在是白天。”

丞柒呵笑一聲,“白日宣淫,想試試嗎?”

客京華雙手捂住紅透的臉,憋悶道:“不太想,你別亂摸了。”

在引火燒身前,丞柒適可而止,轉身吃早茶去了。

隅中,客京華帶著他那個雷打不動的錦袋準備啟程。

丞柒往客京華錦袋裡放了幾沓銀票,交代道:“阿雲會隨你一起上路,途中護你周全。”

“?”客京華納了個大悶。

丞柒十分坦蕩說明道:“外加彙報你的行蹤,否則我不安心。”

這樣一說,客京華倒覺著合理多了。

末了,丞柒朝他張開雙臂,柔聲道:“兩個月,我等你。”

客京華擁上去抱緊丞柒,叮囑道:“少吹冷風,莫要熬夜。”

站在遠處的烏圖藏雲默默觀望著兩人相擁的場景。

城牆之上,丞柒目送客京華離開,注視著少年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又是多麼想與他結伴同行。

可惜帝王將相最為忌諱的便是‘隨心所欲’四個字,十年前丞柒費盡心血想要擺脫的曌陵,此時此刻再一次囚他自由。

一陣寒風過,稍稍掠起丞柒及腰的墨髮,獵獵風響彷彿是在嘲笑他重蹈覆轍。

丞柒不感心酸苦楚,這一次他甘之如飴。

與此同時,天玄街醫館。

“你不是說他們兩個都會死嗎?”孫羽竹厲聲質問道:“八旗閣也不知道犯什麼病了,竟敢處處刁難我仙台山。”

“按理說他們確實應該死了呀。”龐寧翻看著手中的卷軸,撓撓頭道:“誰曉得這兩人命這麼硬啊。”

“先生,您不是答應我了嗎?”孫羽竹不依不饒道:“待客京華死後你我平分八旗閣名下產業。”

“誒,別急嘛~”龐寧將卷軸攤開在木桌上,唸叨道:“其實我也想過他不會這麼輕易死去,可這都三次蠱蝕了怎麼還活著啊...”

卷軸上赫然呈現出一副人體脈絡圖,孫羽竹指著趴在心臟處的小黑蟲,“這是什麼?”

龐寧嘿嘿一笑,“這是母蠱,很可愛吧。”

孫羽竹認真端詳起小黑蟲——通體漆黑,形似甲蟲,多足有三對隱翅。

龐寧聳聳肩,無所謂道:“等到它展翅飛了,就有人要死嘍~”

孫羽竹迫不及待道:“那還要等多久?”

龐寧悠閒道:“那就看我這個好徒兒還要愛多深了。”

孫羽竹追問道:“這不是長出三對翅膀了嗎?”

龐寧正兒八經地解釋道:“三對翅膀代表三次蠱蝕,情深意動時鎖死他的九輪命脈,這便是九鎖問心蠱。”

孫羽竹顯然不在乎這些,“先生,接下來你有何對策?”

“真難對付啊。”龐寧嘆息一聲,無奈道:“先從其他地方下手吧,一個一個慢慢殺。”

孫羽竹焦躁道:“可是仙台山都快買不起柴米油鹽了啊,眼下行業不景氣虧了我不少錢呢。”

龐寧清楚他在裝腔作勢,語氣友善道:“小竹啊,貪沒貪你心裡跟明鏡似的,不用我多說了吧。”

孫羽竹一噎,無法反駁龐寧這話。

“伽藍寺周圍繼續做陣壓住邪息,千萬別讓官府發現異常了。”龐寧順了順白鬍子,話鋒突轉道:“喲!稀客!”

憑空出現的紅衣男子笑著打招呼道:“老頭子,還沒死呢。”

龐寧自豪道:“那可不,吊著一口氣活得神清氣爽。”

孫羽竹見紅衣男子走過來本想讓開路,沒想到這人居然直接從他身上穿過去了!

龐寧介紹道:“這位是梵獠,按年紀來算的話是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

梵獠嗤笑一聲還是和孫羽竹問了聲好,“你好啊,渣子~”

孫羽竹嚇得連瞳孔都在抖,上古蠻荒境的大妖怎會存於現世?!

梵獠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吩咐道:“再去多殺一些人,先前的怨魂我已經吃完了。”

“馬上了,馬上了。”龐寧訕笑道:“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呀?”

“上次石海城一別我還是放不下客京華。”梵獠那雙猩紅妖冶的眸子裡閃爍著貪婪的幽光,陰沉道:“在我復活之前,我還是想殺了他佔據那副神軀。”

“行啊。”龐寧當即拋了一張地圖給他,陳述道:“他這會估計在往戰神峰趕,沿著圖上標出的幾個地點去找。”

“再會。”話音未落,梵獠化作虛無消失了。

孫羽竹傻眼了,“你到底在謀劃什麼?真的只是想扳倒八旗閣嗎?”

“嗯...”龐寧搓著鬍鬚尖凝思片刻,輕描淡寫道:“都做到弒君屠龍這個份上了,自然是要令天下大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