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京華率先趕到陳清身邊,關心道:“你有受傷嗎?”

“沒有。”陳清俯下身仔細打量著客京華,柔聲道:“你呢?有沒有傷到?累不累?”

客京華耳尖紅了點,撇開眼道:“沒有,不累。”

陳清眼底笑意愈發柔軟,“好厲害呢,小郎君。”

“陳大夫,快救救我徒兒。”何不應抱著扶桑來到寺裡,急切道:“你治好他多少錢他都會出。”

“何不應,你閉嘴。”扶桑咬牙切齒道。

陳清快速替扶桑把完脈,遞了兩個小藥瓶給何不應。

等何不應將喂下藥丸後,陳清笑眯著眼報價道:“一百兩問診費,三百兩醫藥費。”

扶桑聞言猛咳兩聲,暗罵陳清是個黑心大夫。

何不應倒是一點意見沒有,連忙往扶桑錢袋子裡掏了四百兩給陳清。

“感謝。”陳清心安理得地收下元子。

何不應搭過客京華的肩,揚聲提議道:“客兄弟,不如咱倆今晚結義吧,正好地方也應景。”

“啊?”客京華滿是茫然。

“你不願意啊?”何不應故作兇狠道:“和我何不應稱兄道弟你還不樂意啊?”

“不願意。”客京華老實道。

何不應把臉湊得更緊,好聲好氣道:“那我退一步,你當我哥行不行?”

客京華微微蹙眉,“你方才是傷到腦子了嗎?”

“客哥?客哥哥?”何不應掐著嗓子撒嬌道:“哥哥,人家就是想和你親近些嘛~”

客京華心裡瘮得慌,“你再這樣我真要吐了。”

何不應癟癟嘴,蠻橫道:“你爹是誰啊?我要他認我做乾兒子算了。”

客京華報上客多多的名諱,順帶補充道:“我家在茼山,你可以上山找他。”

“你娘是齊昭煬?”何不應聽了連連搖頭,“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做摯友吧。”

客京華挑挑眉,饒有興致道:“你認識我娘?”

何不應摸著下巴琢磨道:“你娘是我大師姐,我應該算你半個師叔吧。”

客京華追問道:“為何是半個?”

何不應這人也坦率,“因為她早些年違反門規被除名了,否則掌門之位也輪不到我這個晚輩了。”

客京華若有所思地緩緩點頭。

說到這茬,何不應立刻怨聲載道,“你這樣的掌中寶壓根不懂其中苦喲,武侯門每天開支繳用的賬單能堆成山,看的我頭都是大的。”

“站著說話不腰疼。”扶桑的嘲諷聲從身後傳來,“執掌十多年來,你何不應看過一次賬本嗎?”

“我頭疼,我不看。”何不應告饒道。

客京華對這些家長秘聞很是好奇,“何大哥,我娘犯了哪條門規?”

何不應豎起兩根手指,“一是私通商販,二是勾搭同門。”

客京華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不解,“什麼?勾搭誰?”

何不應尷尬地摸了把鼻子,眼神四處亂飄。

客京華大吃一驚,“你?真假啊?”

何不應揚揚下巴,得意道:“千真萬確,你何大哥不知道多少迷弟迷妹呢。”

客京華乾笑兩聲,不再多言。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不守規矩。”扶桑翻了個白眼,揶揄道:“你一個掌門又守過哪幾條戒律?”

何不應對此很是不服,“武侯門標配的青衫木簪我是不是穿了一輩子?”

扶桑扯起擦傷的嘴角,冷笑道:“負債累累的老賴買不起新衣裳也正常。”

師徒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囔,陳清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陳清。”客京華輕輕扯了扯陳清的衣袖,悄聲道:“方便說兩句嗎?”

“你倆嘟囔啥呢?有什麼事不能明面上講嗎?”何不應先聲道。

客京華只是對陳清眨了眨眼。

“無妨。”陳清似笑非笑地瞟了眼何不應,“不然有些人又要疑神疑鬼了。”

何不應眯了眯眼,索性道:“那你講講石海城這片廣土接下來會如何善後?”

“與你何干?”陳清彎起眼反問道:“石海城難道還是你武侯門的地盤嗎?”

“兔崽子。”何不應氣得牙癢癢。

陳清見好就收,慢條斯理道:“如今石海城已是空城,交不上稅朝廷自然會派人來收地。”

扶桑隨問道:“你怎知孟儒會在伽藍寺?”

陳清興致缺缺道:“肉身不借佛息如何鎮得住幾十萬冤魂?”

客京華頷首保持沉默。

陳清側臉望向他,唇角噙著笑:“空話都說完了,也該少俠開口了吧。”

客京華實在是太多疑慮不知從何問起,最後只道:“你身子好些了嗎?”

陳清略微怔住,隨即柔聲道:“我沒事,勞煩少俠掛念了。”

客京華拍拍他的肩,欣然道:“沒事就好,我們何時出發?”

“你們去哪啊?”何不應湊過來些,打岔道:“我們師徒倆去戰神峰參加乾席宴,瞧瞧能不能順路唄。”

“乾席宴是什麼?”客京華問道。

“簡而言之,就是各方勢力攀比吹噓攬資助。”何不應概括道。

客京華略顯詫異,“那我爹豈不是也要來?”

何不應擺擺手道:“你爹本身就是最大的資本,哪裡還要攬啊?”

客京華聞言眉眼舒展,心下鬆了口氣。

他這個反應落到陳清眼裡,倒是惹人生疑了。

“我記得你先前說過要去戰神峰拜師吧?”何不應躬下腰盯著客京華的臉,苦口婆心道:“你跟著你何大哥練劍,又帥又颯。幹嘛非得吊死在戰神峰上呢?”

客京華半垂眼簾,低聲道:“何大哥,劍道巔峰是你嗎?”

何不應拍著胸脯,語氣驕傲道:“那絕對是我何不應啊,名副其實的一代劍宗呢。”

“倘若真是這樣,那就沒必要學劍了。”客京華眸中毫無波瀾,漠然道:“你很強,但還不夠強。”

扶桑擰緊眉頭,要知道客京華這句話相當於否定了整個修道界。

何不應用力往客京華背上拍了兩掌,不怒反笑道:“好啊好啊。我這輩子就指望你了,客兄弟。”

客京華一頭霧水,“指望我幹嘛?”

何不應猛地摟緊他的肩,兩眼範光道:“指望你之後與我共闖江湖啊,我倆一路高歌狂醉好不快意。”

客京華伸手試了下何不應的額溫,“也沒發燒啊?”

“罷了罷了,你乾脆也別去戰神峰了。”何不應越說越興奮,“趁著我們還年輕,即刻浪跡天涯吧。”

客京華生怕這人是癲癇犯了,小心翼翼道:“何大哥,你冷靜點。”

扶桑抬手指著何不應,口吻僵硬地問陳清:“你真的不去管管何不應嗎?”

陳清只是笑眼柔和地注視著客京華。

扶桑看著他這副模樣頓時如遭雷擊,這人是被鬼迷心竅了嗎?

客京華艱難地扯著脖子遠離何不應,提醒道:“何大哥,大夫在那邊。”

何不應全然忘我了,開懷大笑道:“人生區區幾十載,及時行樂活自在。我何不應一世苦短,理應遊戲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