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內,金佛巍峨。孟儒跪在蒲團上,一遍遍默唸自己的私慾。

待他拜完香邁出門檻,客京華與陳清正好到了。

孟儒清秀的面龐上展露笑意,“我等了你很久,二十年來我一直在等一個你這樣的人。”

客京華果斷祭出平安,“你等到了,我來殺你了。”

孟儒沒接話而是看向了陳清,“你還是太過於意氣用事了。”

“二十年嗎?”陳清唇角牽起一抹輕蔑的笑,“困在死城二十年的滋味不好受吧。”

“的確難熬。”孟儒釋然道:“所以客京華的出現於我而言如同救贖。”

“陰謀詭計,漏洞百出。”陳清笑著嘲諷道:“就這還饞人家身子呢?”

孟儒問道:“那天晚上為什麼不殺了我?”

陳清轉頭面向客京華,深情款款道:“比起你的死活,我更在乎他的安危。”

孟儒淺嘆一聲,“二位終將會害了對方啊。”

劍光凌起,平安瞬息斬下。孟儒連退數步,擦著刃緣躲過這一擊。

客京華倏地閃身到孟儒眼前,眸中殺意畢露,“我說過我要撕爛你的嘴。”

孟儒緊盯那雙金光暗湧的眼,興奮不已道:“別讓汙血髒了你的手。”

客京華揮劍的動作一頓,愕然地看著這極度血腥的一幕——孟儒雙手扒開自己的嘴角,猛地用力撕開了唇畔,頓時鮮血四濺。

孟儒頂著這張血肉淋漓的臉說道:“石海城的秘密由我來告訴你吧。”

“少噁心我。”客京華毫不猶豫地砍下去,當場將孟儒一分為二。

“沒人能救石海城,石海城裡無人可救。”孟儒低喃著化作一縷血霧往山下飄起。

何不應一招橫斬數千邪,劍身之上除了客京華的血其餘汙穢絲毫不曾沾染,那隻龐大的怪物硬抗數劍此時已經奄奄一息了。

“也不怎麼樣嘛。”何不應環顧周身數不清的人,興致索然道:“陣仗倒是擺的挺嚇人,原來都是假把戲啊。”

扶桑一樹枝拍在何不應的後腦勺,呵斥道:“裝什麼裝,都殺了再裝。”

何不應耍滑道:“都殺了的話,能不能一筆勾銷欠你的錢啊?”

扶桑不為所動,“你就是今天死這裡了,我也會去陰間找你要債。”

何不應餘光敏銳地捕捉到一片緋色衣角,睛光頓亮,“客兄弟!”

客京華手執平安乘風而落,“你們沒受傷吧?”

何不應擺擺手,朗笑道:“沒呢沒呢,對付起來和切菜一樣。”

扶桑視線遊離在客京華身邊,好奇道:“你家陳清呢?”

客京華回答道:“他留在伽藍寺安全些。”

扶桑追問道:“你們那邊怎麼樣了?孟儒解決了嗎?”

三人還沒細講,大地陡然一陣顫動,頃刻間黑雲蔽月天地俱變。

“徒兒!”何不應率先抓過扶桑的手臂將差點跌進地縫的人拽了回來。

心有餘悸的扶桑回眸望下去,背後便是一道深不見底的黑幽裂縫。

何不應雙手握住劍柄,直直插進動盪的地面,“定!”

磅礴的韻力以何不應為中心一圈圈漣漪開來,餘波所過蕩盡邪祟。

隨著時間的推移,石海城血淋淋的真相被逐漸剝開。

踩在腳下的塵泥皆化作爛肉殘骸,道道地縫中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聲慘叫。黑雲壓城,赤月高懸,屍山血海。

親眼目睹這人間煉獄般的一幕,饒是老江湖何不應此刻也傻眼了。

扶桑心驚膽顫地低下頭,石海城七十萬子民就埋在腳下。

石海城,屍海城,屍骸城。

那一縷血霧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怪物口中,客京華見狀反手亮出四張真火符。

真火符注入韻力後迅速貼到怪物身上,熊熊烈火即刻燃起。

諾大的怪物再次發生畸變,身軀仍在加倍膨脹,額背上也隆起了一個巨型膿包,大嘴裡滔滔不絕地嘔出腥臭屍水。

何不應臉上笑意全無,厲聲道:“徒兒,離開這裡。”

“何不應,為什麼啊?”,扶桑難以置信地瞪向何不應。

何不應面無表情地盯住扶桑,“因為你可能會死在這裡,不想死就老老實實躲到寺裡去。”

扶桑神色一滯而後又不甘心地撇過臉。

何不應內心淺嘆一聲,扭頭對客京華笑道:“客兄弟,我們倆並肩作戰,肯定天下無敵。”

“何不應,你還欠我五百四十三兩。”扶桑咬牙說完氣沖沖地離開了。

何不應走到客京華身旁,正宗和平安兩劍並儔,玉蓮配嵐竹,彼此相映生輝。

伽藍寺門外,陳清睥睨著山下屍橫遍野的景況,桃花眼中眸光深邃。

“好久不見啊,小王八蛋。”一道嫵媚的女聲悠悠響起,令狐璇翹著長腿坐在簷角上,笑眯眯地俯看陳清。

陳清置若罔聞,並未搭理令狐璇。

令狐璇輕盈躍下,披帛恣意翩躚,緊隨其後的是一襲黑衣矇住口鼻的應山雪。

“你那麼精於算計,可以算到自己的死期嗎?”,令狐璇緩緩抽出腰間的軟劍。

陳清側眸瞥了她一眼,“算到了,卻與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死到臨頭就是嘴硬。”令狐璇妖瞳乍現,手中的素白軟劍直刺陳清要害。

陳清從容不迫地從袖口裡取出那張金光流溢的避煞符,罩身法成功擋下這致命一擊。

“恐怕這也是那位紅衣少爺送你的吧。”令狐璇彎起狹眸,輕笑道:“眼下你已是一個廢人,哪裡作的了浪啊。”

陳清唇角牽起一個不屑的弧度,“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令狐璇緊咬牙關,憤懣下令道:“阿雪,殺了他。”

應山雪得令而動,一拳砸在罩身法上,屏障崩然碎裂。

眼看著那隻血手就要掏進陳清的心口,千鈞一髮之際扶桑及時趕到,隨即雙臂一伸推開陳清。

應山雪並未遲疑馬上轉換攻擊目標,扶桑側身跳到陳清身邊。

“我打不過。”扶桑坦誠道。

“先打再說。”陳清只道。

“好,那你呢?”扶桑偏頭看過去,陳清已經丟下他溜遠了。

令狐璇見狀掩袖輕笑兩聲,“你們人族果然個個自私自利啊。”

“大姐,你別誤會了。”扶桑折下一截娑羅樹枝指著令狐璇,“一個人自私自利並不代表所有人都這樣。”

“我看你們這些人的教養都撂在孃胎裡了。”令狐璇說完抬手出招,應山雪手捏劍訣一齊逼向扶桑。

扶桑揮枝先化開令狐璇的招式又旋身避過應山雪的飛劍。

誰料應山雪這一劍壓根不是對準的扶桑,而是廟裡的陳清。

扶桑當即翻腕將樹枝紮在劍柄上,一聲崢鳴過後,扶桑被浩蕩的韻力震飛。

沒等扶桑緩過神來,應山雪一手成爪拍在他臉上狠狠按下去。

伴隨著沉重的撞擊聲,扶桑整個人嵌進土裡,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令狐璇估摸著時間快到了,疾聲道:“別管他,去寺裡。”

妖怪不入廟,應山雪只能獨自前往伽藍寺追殺陳清。

身負重傷的扶桑頑強地抓住應山雪的腳踝,企圖阻止他的行動。

令狐璇直接將劍釘進扶桑的掌心,呵笑道:“你別急,下一個就是你了。”

扶桑見攔不住這倆了,乾脆頭一歪裝死,心裡千萬遍祈禱陳清別死。

“休傷吾徒!”劍勢破風襲來,何不應屠城而歸。

令狐璇拎起扶桑拋向山下,趁著何不應救他的間隙,喚了聲“阿雪”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