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說的都說了,至於接下來如何,還交由陛下自行定奪。”

周北瑒頓了頓,“我雖不會主動挑起戰事,但也從來不怕事。”

“如若陛下仍想置我於死地,為求自保,我自然會做出抵抗,至於結果如何,你我皆不敢估量。”

周北堯臉上閃過一抹不悅,“周北瑒,別忘了朕才是這大晏的皇帝,朕隨時可以收回你的兵權。”

“你可以收,我未必願意給。”周北瑒不甘示弱。

“你……”

“你我之間從來不該是敵對關係,我們是親兄弟,在我心裡一直認你為兄長,我從未有過謀逆之心,是你非要步步緊逼。”

二人劍拔弩張,誰也不讓著誰。

“你又怎會懂朕的心思?”周北堯語氣裡多有幾分失意,“從小到大,你處處壓朕一頭,事事都是拔尖,京中官員對你讚賞有加,逢人都說,若朕不是嫡子,那皇位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朕每天受盡這些冷言冷語,極力想證明自已不比你差,可不管朕如何努力,還是贏不了你,只能整日活在煎熬中,哪怕登上皇位,心中仍有不安,這些,你又可曾體會得到?”

周北瑒垂眸聆聽,默然不應。

直到周北堯發洩完所有情緒,他才拎起燒開的茶壺,替其續上一杯茶。

“你若是糾結於之前,我無話可說,我的初衷只是想用心做事,並不曾想到那些舉動會傷害到你。”

周北堯冷笑,“無心之舉,是嗎?”

多麼諷刺與可笑。

他常年鬱結於心的東西,竟只是周北瑒無意中的舉動。

那他爭了這麼多年,為的又是什麼?

“皇兄。”周北瑒喚道。

周北堯瞳孔一震,輕抬眼皮看他。

他好久沒聽人這麼喚他。

周北瑒凝視他道:“父皇立你為太子,對你自是肯定,他不止一次於我說過,你做事成熟穩重,思慮長遠,是為君的典範。”

“而我自小跳脫,性子難馴,父皇讓我來槐安,也別有用意。”

“他希望我能明白蒼生之苦,百姓之難,他想讓我在其中學會成長,輔佐你治理天下。”

“現在,我亦找到自已想要的東西,也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至於謀逆一事,以前我不曾想過,以後亦不會。”

“這點,你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裡,不然我也不會領下那份無召不得入京的聖旨。”

“此生我與你,是君臣,亦是兄弟。”

周北堯心裡五味雜陳,一時語塞說不上話。

終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二人沉默良久,房內落針可聞。

只聽爐上燒開的茶水,傳來咕嚕的響動聲,掩去了部分沉寂的氛圍。

“朕明白了。”

周北堯拎下燒開的茶壺,給周北瑒續了一杯茶。

“將來你有何打算?”他問。

周北瑒答,“繼續留守槐安,與惜綰相伴一生。”

“然後呢?”

“沒了。”

周北堯笑而不語。

“有一點,還望陛下應諾我。”周北瑒忽道。

“說來聽聽。”周北堯接過話。

“不要再用姜家人,傷害惜綰,她是無辜的。”

“你還真是句句不離姜惜綰,她有那麼好嗎?”

“她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陛下可曾遇到一女子,願孤身犯險救你性命?”

周北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罷了,你說的朕允了便是。”

“但……朕依舊不能讓你回京,朕有朕的顧慮,至少目前,無法改變。”

“我也未曾想過回去。”周北瑒不以為然。

周北堯抿唇一笑,不再言語。

二人又坐了會,喝了些茶,周北堯便放周北瑒離去。

這次談話,開啟了周北堯許多心結。

至少他從周北瑒口裡得知,父皇一直對他有所肯定。

他能被立為太子,坐上皇位,不單單是因為嫡子的身份。

想到這,他心底也釋然了幾分。

周北瑒退出房間,與逸王簡單告別幾句,帶著葉徵和鍾離墨離開。

逸王走進房內時,見周北堯神色如常,明白了二人之間消除了一些不必要的隔閡。

他心裡也跟著高興,畢竟是親兄弟,雖說帝王無情,但帝王也是人,手足之間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廝殺,自是最好。

況且,槐安有周北瑒坐鎮,也可替周北堯省去許多麻煩。

能兩全其美之事,又何必自相殘殺,落不得一點好。

……

姜惜綰一行人等了許久,終於在不遠處看到周北瑒三人的身影。

眾人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面上皆是難掩的喜色。

周北瑒徑直走向姜惜綰,雙手握住她的手,柔和笑道:“我們回家。”

姜惜綰開心點頭,“嗯。”

眾人歡呼,總算撥得雲霧見天明,事情也迎來了好的轉機。

“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隊伍整齊劃一有序前行。

馬車車廂內,周北瑒把與周北堯的對話,全數告知於姜惜綰。

以後姜家人,不會再做出傷害姜惜綰的事。

至少,在周北瑒的保護下,姜家人不可能再染指姜惜綰半分。

姜惜綰聽後,內心頗有感動,靠在周北瑒懷裡,“其實你不必做這些,姜家如何待我,我早已不放在心上,我只希望不會再有人因他們所害,其他,倒也沒什麼。”

“你能這樣想,挺好,起初我還擔心你介懷姜家待你不好。”

“從小到大,即便不習慣,人也早已麻木,若我還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痛心,豈不是自討苦吃?”

周北瑒摸了摸她的頭,“是呀,我們惜綰就是看得透徹,眼光又好,才會挑了我做夫君。”

“你還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姜惜綰只覺得好笑,哪有人這樣誇自已的。

周北瑒笑了笑,又恢復正經,用手摟住姜惜綰的肩,“等我們回去,定要查清那群刺殺你的蒙面人是受何人指使,給你討回一個公道。”

姜惜綰同樣正色道:“嗯,說不定府裡,也有那不安分的小鬼。”

“不除之,將來必定會是一大隱患。”

周北瑒點頭,“小人難防,家賊亦難防。”

“不清理門戶,危險便蟄伏在身邊,於我們不利。”

“嗯。”姜惜綰認可的點了點頭。

“你心中可有什麼懷疑的人?”周北瑒問。

“辛嬤嬤。”姜惜綰脫口而出,“但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

周北瑒眸光森寒,“有了懷疑的人,事情便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