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蕭賢宇送周北瑒一行人出了城,便止住了步子。

“宸王,我便送到這,至於接下來的路如何,由你們自已走。”

周北瑒點頭,“告辭。”

言罷,他攙扶著姜惜綰上了馬車,吩咐一眾人騎馬趕路。

蕭賢宇快步走到路星風身側,此時路星風已翻身上馬,拉起韁繩正欲離去。

“路星風。”蕭賢宇喚道。

“有事?”路星風態度冷淡。

“若有一天你想通了,我隨時在東離等你。”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話音落下,路星風不再停留,騎馬揚長而去。

蕭賢宇眷戀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內心是滿滿的不捨,但又無法做出改變。

他強迫不了路星風接受他,如同路星風得不到姜惜綰的心一樣。

他們都是愛而不得之人,最是懂那份無能為力的情意,會徒增多少煩惱。

直到隊伍消失在眼簾,蕭賢宇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轉身回了城。

此去一別,恐無緣再相見。

那便讓風成風,讓雨成雨,歲月一程,自在前行。

……

隊伍進入赫州。

早已等候多時的鐘離墨、葉徵等人,在見到隊伍的一剎那,皆激動的高呼。

“來了!”

“王爺回來了!”

到面前時,車伕拉停馬車,順勢跳下,拿來馬凳安置在馬車旁側,從外掀起車簾。

周北瑒先一步走出車廂,又伸手攙扶住姜惜綰一同走下馬車。

葉梓央雀躍地迎上前,“王妃,你終於回來了。”

“嗯。”姜惜綰衝她笑著點了點頭,又望向左右,“師孃呢?”

“孫先生感染了風寒,花婆在客棧照顧他。”葉梓央道,“我們接到你們趕回來的訊息,便著急出來等著了。”

得知師孃與孫茂都安好,姜惜綰總算鬆了口氣,“都好好的就好。”

葉梓央咧嘴一笑,走向趙瑤,“趙姐姐。”

趙瑤摸了摸她的頭,“梓央。”

幾人寒暄間,葉徵神色稍顯凝重,走到周北瑒面前,朝他拱了拱手,“王爺。”

“葉將軍,辛苦你在此等候。”周北瑒回應道。

葉徵欲言又止,半晌,才開口,“王爺,陛下來了,這會正在客棧,就等著你過去。”

“皇兄?”

“正是。”

周北瑒面色一沉,“他來了多久?”

“有三日了。”葉徵如實答道。

周北瑒知曉有些事遲早要面對,這會對方既然主動來尋他,他豈有不見的道理。

沉思稍許,他道:“帶路吧。”

“是。”

“王爺。”姜惜綰擔憂走了過來。

周北瑒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摩挲,“無礙,我去去就回,如今是在大晏,他即便想殺我,也得尋個正當的由頭。”

“在此之前,他不會貿然出手。”

姜惜綰沉默片刻,“嗯,那你多注意安全。”

“在這等我。”

“好。”

與姜惜綰簡單道別後,周北瑒帶著葉徵和鍾離墨前往客棧。

至於其他人,皆留在原地保護姜惜綰的安全。

客棧的雅間內,大晏皇帝周北堯跪坐在案几前,煮著茶。

待茶煮好,又用紗布包著茶壺提手,拎起一絲不苟地倒入茶杯中。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逸王走了進來。

“陛下,他來了。”

周北堯手上動作頓了頓,“讓他進來。”

“是。”逸王點頭應下。

隨著逸王走出房間沒多久,周北瑒也隨之進入。

葉徵和鍾離墨則被逸王攔在房門外,周北瑒衝他們點頭示意。

二人這才沒有反抗,站在門外稍作等候。

逸王順勢從外合上房門。

周北瑒挑了眼案几前的周北堯,迎了過去,朝周北堯下跪行禮。

“臣參見陛下。”

周北堯並未抬頭看他,“過來坐。”

“謝陛下。”

周北瑒站起身,走過去跪坐在周北堯下首的位置。

周北堯遞給他一杯茶,“嚐嚐,宮裡新進貢的龍井 ,朕記得你一直愛喝。”

“謝陛下。”周北瑒雙手接過,放在唇邊抿了一口。

喝完,又把茶杯擱置在案几上,默不作聲。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許久,周北堯開口,“你可曾怪朕?”

周北瑒抬眸直視他,“陛下指什麼?”

周北堯面露不解。

“若陛下指賜婚一事,臣不曾責怪,臣還得多感謝陛下為臣指了一門好親事,臣才會娶到惜綰這樣一位好的女子。”周北瑒道。

“哦?”周北堯挑眉。

“至於東離受困,陛下痛下殺手,不惜置臣於死地,這即便是換做旁人,也不可能全然當做沒發生。”

“你還挺誠實。”

“事情發展至今,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周北瑒淡然道,“我之所以來見你,是有些事想與你當面說清。”

“說吧,朕洗耳恭聽。”周北堯面上觀不出任何情緒。

周北瑒端起茶杯,淺啜一口,“我無心皇位,陛下也不必對我多思多憂。”

“當年父皇之所以讓我鎮守槐安,抵抗西玄入侵,為的便是讓我明白,戰火紛飛下,遭殃的是黎民百姓,朝局不穩,情況亦然。”

“你治國有方,大晏在你的手裡,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這已是我見到的最好的局面,自不會主動挑起無端戰火,更加不會與你爭奪皇位。”

“我只想守護大晏安寧,帶著惜綰安心過日子,至於其他,我不會惦記,亦不會有所行動。”

周北堯聞言,不覺笑了笑,“看來那位宸王妃,才是你的心中所好。”

“愛美人,不愛江山,於你來說,確實屈才了些。”

周北瑒看得透徹,“人生如白駒過隙,一蹉跎,便兩鬢蒼蒼。”

“與其忙忙碌碌,爭那些所謂的虛名,不如與佳人攜手一生,護大晏一方安寧,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周北堯一愣,真正想要的東西?

他坐這皇位已有五年,至今也不清楚自已想要什麼。

只不過一味的提防身邊人,隨時隨地擔心有人要將他取而代之。

好似除了焦慮與疑心,他並沒有太多能為之心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