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還願

翌日一早。

隊伍整裝待發，只等一聲令下，便可啟程前往大晏。

蕭念恩被關押在驛館，留人看守，不准她離開半步，一切等蕭賢宇回來，帶她回霖安，接受處罰。

姜惜綰與周北瑒乘坐一輛馬車。

蕭賢宇獨自乘坐一輛。

他本想邀請路星風與他同乘，卻被路星風不留情面一口拒絕。

隨著隊伍出發，周北瑒握住姜惜綰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我們馬上就能回大晏。”

“嗯。”姜惜綰微微點頭。

蕭賢宇特意讓車伕趕馬車追上前方騎馬的路星風，掀起車簾與他說道：“你當真不與我同乘？”

路星風咂舌，調侃意味拉滿，“喲，你不一向自稱‘孤’嘛，這會改稱呼了？”

蕭賢宇想起昨夜周北瑒說的話，愛一個人要試著尊重他，若一直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模樣，實在讓人感受不到尊重在哪。

“我這樣與你說話，你不喜歡？”

“你這個人我都不喜歡，更何況你說的話？”路星風一針見血。

“我說……”蕭賢宇無奈長嘆一口氣，“罷了，你對我就沒有一個好臉色。”

路星風懶得搭理他，騎馬揚長而去。

……

隊伍行至半月，成功抵達東離邊城，出了城，再往前行百里，便是大晏赫州邊境。

現天色已晚，周北瑒一行人準備在邊城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發出。

蕭賢宇也同他們一起入住客棧，等明日送他們出城，他的任務便已完成，前方會發生什麼，遠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姜惜綰仍記得，這裡是他們初入東離時歇腳的地方。

她在這裡看了一場煙花，放了一次花燈。

今日又來到此地，內心不免感觸頗深。

還記得初來乍到時的緊張與擔憂，時刻擔心周北瑒的處境。

如今，周北瑒已安全無恙坐在她面前，慢條斯理的吃著飯食。

見姜惜綰遲遲未動筷，周北瑒關心問道：“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姜惜綰搖了搖頭，“晚上我想去放花燈。”

“好，我陪你去。”

“嗯。”

用過晚飯，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周北瑒與趙瑤和秦棋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姜惜綰出了門。

路星風則從一開始就去了花樓喝酒。

蕭賢宇找到他時，他正倚在挑廊處，目光投向湖邊，看著湖面上飄著的花燈失了神。

手裡的酒杯已斟滿溢了出來，他還絲毫沒有察覺。

“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

蕭賢宇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路星風提酒壺的手一頓，這才回過神。

蕭賢宇走到他旁側站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想放花燈？”

“陰魂不散。”路星風吐槽了一句。

“我來找你，是想同你最後說說話，明日一別，再見不知已是何時。”

“我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

蕭賢宇奪過路星風手裡的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不說也成，一起喝杯酒，倒也是件不錯的選擇。”

“你就不會自已拿個酒杯？”路星風氣急敗壞地從蕭賢宇手裡奪回酒杯。

蕭賢宇抿唇一笑，不再言語，陪路星風一同站在挑廊處。

路星風獨自往杯中灌酒，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許久，蕭賢宇終於看不下去，忙奪過他手裡的酒壺，“酒多傷身，你這般喝，會醉的。”

路星風面露苦笑，喃喃自語道：“醉了好，醉了好……”

醉了至少能短暫的忘卻一些煩惱。

蕭賢宇不知如何勸路星風，他自已都沒把自已勸明白。

路星風轉身進入房內，從桌上重新拎起一壺酒，直接對著壺嘴喝下去。

蕭賢宇想上前阻止，已經來不及。

路星風一壺酒下肚，整個人已醉得七葷八素，如同一攤爛泥般趴在桌子上。

蕭賢宇走到桌邊坐下，見路星風醉了以後，眉頭依舊緊鎖，看來他並未忘了所謂的煩惱。

不過是借用酒意麻痺大腦，以為忘卻，實則心裡仍難割捨。

那位宸王妃，在他心中就這麼重要？

蕭賢宇無奈搖了搖頭，把路星風搬在榻上歇下，又吩咐店家拿來一床絲被給他蓋上。

看著他喝醉後的容顏，蕭賢宇終究剋制不住內心的情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

路星風迷迷糊糊間，把臉往他手上蹭了蹭，嘴裡輕聲喚道：“惜綰……”

蕭賢宇心口猛的一滯，欲縮回手時，被路星風抬手抓住。

“一會……就一會……”

他口吻祈求。

蕭賢宇頓住了，沒再亂動。

路星風嘗試著睜開眼，意識模糊不清間，把蕭賢宇錯認成姜惜綰。

他慢慢撐起上半身，整張臉湊到蕭賢宇面前，雙眼迷離的盯著對方，“惜綰……”

二人近在咫尺，蕭賢宇不禁喉嚨滾咽，只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可惜，路星風喚的是別人的名字。

路星風驀地拽住蕭賢宇的衣襟，唇壓了過去。

蕭賢宇緊張的閉上雙眼，時刻準備迎接那個吻。

快要觸碰之時，路星風卻忽然頓住。

他似是察覺到什麼，整個人警惕地往後退。

“不對。”他搖頭，“你不是惜綰。”

蕭賢宇睜開眼，只見路星風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唸叨道：“如果是她，她一定會推開我……一定會……”

至少在夢裡，姜惜綰曾推開他無數次。

哪怕在現實，亦不會改變。

萬不會如現在這般，不抗拒他的親近。

想明白這點，他心裡便只剩下無盡的失意。

悶頭倒在榻上，閉眼入睡。

蕭賢宇心疼路星風的同時，又自嘲一笑，明明被人當成替身，竟然還有所期待，期待那個不屬於他的吻，屬實可悲可嘆。

可偏偏，對於路星風，他就是恨不起來。

扯過絲被替路星風蓋上，他便不再有所動作，靜默坐在榻沿邊，看著路星風入睡。

……

湖邊。

姜惜綰從湖裡投進一枚蓮花燈，雙手合十閉眼祈福。

良久，她才緩緩睜開眼，望向花燈飄遠的方向。

周北瑒拉起她的手，“許了什麼願？”

姜惜綰溫柔笑道：“與來時一樣，夫君安好。”

周北瑒心頭一暖，擁她入懷，“惜綰，謝謝你。”

姜惜綰靠在他懷中，笑而不語。

二人緊緊相擁，互相感受著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