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談和

西城門，雙方僵持不下。

最終，周北瑒先開口打破沉默。

“陛下，可否單獨聊聊？”

蕭合沉吟片刻，微微頷首，“當然。”

隨後命人抬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橫在路中央，四周又拉起白布圍成一堵布牆，不準任何人靠近。

周北瑒和蕭合同時進入，分別落坐。

“宸王有話不妨直說。”蕭合不緊不慢開口。

“陛下想留我在東離，無非是想利用我對付西玄。”周北瑒道，“如此說來，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西玄國。”

“陛下何不與我合作，共同對抗西玄？”

蕭合嚴肅的神色上露出一抹難言的笑，“與你們合作？你皇兄可願？”

“沒有你皇兄的允許，你敢擅作主張與朕合作？那你又將如何堵住大晏百姓的悠悠眾口，擋住你皇兄的猜疑？”

“實不相瞞，朕曾書信一封於你皇兄，有意提出兩國結盟的意向，可你皇兄不願。”

“你可知他為何不願？”

周北瑒自是清楚。

皇兄要的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西玄與東離兩國交戰，於他來說利大於弊。

兩方不管誰輸，他都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到時候又可趁贏的一方還沒緩過神時，再來個出其不意，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蕭合目光森然，“朕不能放你離開。”

“若你不能為朕所用，如同放虎歸山，將來必定是對付東離的一大隱患。”

周北瑒接過話，“陛下的顧慮，我不是不知，可若真殺了我，於東離來說，並非全是益處。”

“我皇兄正愁沒合適的由頭對東離發兵，若我死在了東離，不僅替他消除忌憚，他也有了正當發兵的理由，到時，若西玄也橫插一腳，東離必將陷入兩難之地。”

“你找朕談，說明你心中已有應對之策，不妨說說，朕洗耳恭聽。”蕭合道。

“我知我皇兄不會與東離結盟，也不會與東離共同對付西玄，但對付西玄，並非只有這一個法子。”周北瑒道。

“我鎮守的槐安，與西玄常年交戰，若西玄膽敢對東離發兵，我定會趁機攻打西玄，有了我這個顧慮在，西玄自然不敢輕易發兵。”

蕭合沉思稍許，“朕如何信你？若你們大晏與西玄結盟，又當如何？”

“我確實沒法保證將來會發生什麼，但至少近三年內，大晏與西玄絕無合作的可能。”

“為何？”

“我曾接連拿下西玄三座城池，其中斬殺了一位刺史。”周北瑒解釋道。

“他女兒是西玄國的貴妃，他兒子當年在他的保護下逃了出去，如今已是西玄的大將軍。”

“有他二人在，斷然不會與大晏合談，他們只想取我首級，祭奠他們的父親。”

蕭合聽出了門道，至少在這二人得勢期間，不會讓西玄與大晏合作。

如果真能為東離爭取三年，西玄不敢發兵，這三年也足夠東離充實國庫，招兵買馬。

可……他該信周北瑒嗎？

倘若他出爾反爾，在西玄攻打東離時，大晏也調兵攻打東離，豈不是死局？

周北瑒看出他的顧慮，繼續道：“我知陛下在想什麼，但陛下可以完全放心，我周北瑒，不會帶兵攻打東離。”

“朕如何信你？”

“陛下不信我，也可信我父皇。”周北瑒回憶起往事。

“十年前，你前往大晏與我父皇談和，那年我父皇曾說起，你們東離並非到了不得不談和的地步，而是你不願再起戰事，致使黎明百姓受苦。”

“我父皇，亦然。”

蕭合微微一怔，心裡五味雜陳。

周北瑒道：“我父皇說你是愛民如子的好皇帝，不願看到百姓受戰亂之苦，與你談和，是因為他和你有著一樣的心思。”

“我這位皇兄，他雖恨我，但從不敢忤逆我父皇，他是以孝治天下，在沒有正當合適的理由前，他亦不會輕易對東離出手。”

“那你呢？不對東離出兵，也只是因為不敢忤逆你父皇？”蕭合追問。

“非也。”周北瑒淺笑搖頭，“我自小性子叛逆，父皇之所以派我鎮守槐安，目的也在這。”

“他要讓我看清，戰亂之下，黎民百姓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我常年與西玄交戰，看過太多戰士赴死，百姓流離失所，戰亂最大受害者，無疑是百姓。”

“我亦不會發兵，只是我同陛下一樣，不願挑起不必要的戰事。”

聞言，蕭合陷入無盡的沉默。

周北瑒同樣沒再說話。

他能說的都說了，至於如何考量，皆交由這位東離皇帝定奪。

良久，蕭合開口，“朕還有疑問。”

“陛下請說。”周北瑒道。

“你今日挾持朕的一雙兒女，是原本已想好逃離？你既然有剛才的想法，為何不直接見朕，與朕言說？”

“自然有賭的成分。”

“賭？”

“沒錯。”周北瑒點頭，“不知曉陛下是何想法前，我自然只能選擇逃命。”

“可剛剛，陛下寧願殺死自已的一雙兒女，也不願放我離去，怕我將來成為對付東離的隱患，則說明在陛下眼中，百姓確實重要。”

“然而，即便你做了這樣的決定，你也沒主動下令禁軍動手，說明你心裡還是捨不得殺了太子與長公主，你雖是皇帝，同時也是一位父親。”

“你也會有不忍不捨，我想你遲遲未下令禁軍動手，也在等一個可以兩全的法子。”

“所以，我給你遞了一個兩全的法子，至於接下來如何，由陛下自已考量。”

聽完，蕭合拈鬚大笑，“哈哈哈……不愧是能讓西玄聞風喪膽的宸王，有勇有謀。”

“至於你剛才所說……”蕭合頓了頓，“朕願意信你一次。”

周北瑒心中一喜，朝其拱手，“陛下聖明。”

“可你回去，你皇兄那邊你又要如何應對？”

“這事，我自有辦法。”

“好吧。”蕭合點頭，“既如此，朕會擬一份聖旨給你，放你離去。”

“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