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姜惜綰以感染風寒為由,閉門謝客。

府中大小事宜,皆交由齊伯與其他管事嬤嬤一同負責。

大事由齊伯定奪。

尚統領率護衛負責看守靜湘院,除了胖丫與荀大夫外,任何人不可進入廂房。

城外,五里亭。

一支商隊整裝待發,約有三百人。

全是軍師鄭臨挑選出來的軍中精銳,且跟隨周北瑒皆有四五年之久,忠心耿耿,沒有異心。

路星風來來回回巡視幾圈這些人。

見他們一個個的站姿標準,面色嚴肅,時刻處於緊繃狀態,周遭殺氣騰騰。

這種氣勢,狗看了都搖頭。

“哎,我們是商隊,收收你們身上的殺氣,別一副上戰場殺敵的模樣,隨意放鬆些,才穩當。”

三百人中有個領隊的副將,名喚鄔離。

聽了路星風的話,他先是扭頭看向姜惜綰。

見姜惜綰點頭,他才收回視線,下令眾人放鬆一些。

路星風不禁調侃,“嚯,還挺講究,只認一個主,比我莊裡那些弟兄們強多了,還不會頂嘴。”

鄔離瞪了他一眼。

他回瞪了回去。

隨後拉來一旁的中年男子,朝姜惜綰介紹道:“這位叫孫茂,之前是有來錢莊的老闆,後來錢莊關門了,跟著商隊打雜,常去的地方便是東離。”

孫茂朝姜惜綰行跪禮,“草民見過王妃。”

“孫先生請起,喚我夫人即可。”姜惜綰抬手虛扶。

“謝夫人。”孫茂站起身。

路星風反手豎起大拇指指向孫茂,“他對東離一帶熟悉,尤其東離都城霖安,他去過幾次,去那跟回家一樣。”

“不不不。”孫茂謙虛道,“草民就是去過幾次,談不上有多熟悉。”

“行了,你就別賣乖了。”路星風吐槽了一句,又對姜惜綰道,“這人你可放心用,我已查過他的底細,出不了問題。”

“也就是懶惰沒什麼志向,這才在商隊混了幾年還是個打雜的。”

殺人誅心啦!

孫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有些無奈,“路大公子,你既知道我底細清白,又何必……何必把我家人抓到山上去?”

姜惜綰:“……”

路星風:“那哪是抓?是請你家人去山上坐坐,我家莊子大,空得慌。”

“那你也不能逮著我爹孃請呀,他們歲數也大了,這上一趟山,得累成什麼樣。”孫茂欲哭無淚。

“喲,你個老小子。”路星風手肘搭在他肩頭,“只差質問我,幹嘛不抓你夫人孩子,抓你爹孃作甚?”

“我是男人,我還不懂?”

“你在東離霖安有個相好,萬一你中途使絆子,與你那相好好了,不與你夫人好,我抓你夫人還有何意義?”

“不得抓你爹孃嗎?你總不能在東離認一對爹孃出來吧。”

“哎呀,這……這這這……”孫茂被戳穿小九九,羞得無地自容。

路星風嫌棄的白了他一眼,“別跟我這這這,那那那的,總之路上你最好不要出什麼么蛾子,否則你爹孃可沒人養老送終。”

姜惜綰重新審視了一下路星風,這人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但處理問題倒也細心。

知道打蛇打七寸,挖樹先挖根。

幾人交談間,趙瑤與鍾離墨也在這時騎馬趕來。

到姜惜綰面前時,二人立刻翻身下馬朝其行禮,“王妃。”

姜惜綰抬手虛扶,“二位將軍不必多禮,此行不可暴露身份,你們以後喚我夫人即可。”

“是,夫人。”

二人齊聲道。

“人既然已到齊,便出發吧。”

“是。”

就在姜惜綰準備下令時,不遠處又有兩道身影騎著一匹馬趕來。

姜惜綰聽見馬蹄聲,抬眸定睛一看,是師父與花婆。

二人的馬停在前方不遠處,荀大夫先一步下馬,伸出手攙扶花婆。

“當心。”

“嗯。”

花婆在他的攙扶下安全落地。

姜惜綰迎上前,“師父,花婆,你們怎麼來了?”

荀大夫牽起花婆的手,“是花婆的主意,她想同你們一道去東離,路上也有個照應。”

花婆點頭,“我是醫者,帶上我,以備不時之需。”

“可你二人才重逢沒多久,此去一別,又得分別數月。”姜惜綰於心不忍。

花婆與荀大夫對視一眼,二人臉上皆帶著溫和的笑意。

“我二人已商量好,待從東離回來,便成婚。”

“沒錯,老夫等了十多年,不外乎這幾個月。”

姜惜綰感動的紅了眼眶。

她又怎能不明白師父與花婆的用意?

他們是擔心她與周北瑒的安危,才會在重逢不久,又選擇分別。

師父知道王府那邊需要他,他不能走。

花婆便主動請纓,替他了卻一樁心事。

舍私心,為大局,怎能叫姜惜綰不動容?

來到槐安,她真的遇到一群頂好的人。

收起思緒,她跪下身,給二人磕頭,“師父,師孃,請受徒兒一拜。”

二人慌了神,忙伸手攙扶。

“王妃,你身份尊貴,怎可跪得?快起來。”

“是是是,你這一跪,老夫可受不起,快快請起……”

“師父師孃受得,此時沒有身份高低,唯有師徒情誼。”姜惜綰語氣誠懇,句句發自肺腑。

二人的手頓時僵住,互相對視兩眼,笑著搖了搖頭,便隨了姜惜綰的意,讓她盡那份師徒孝心。

“收了個好徒弟。”花婆欣慰的看向荀大夫。

荀大夫撫須微笑,“她都喚你師孃了,也是你的徒弟。”

花婆認同的點了點頭。

姜惜綰磕完頭,起身,朝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去吧,孩子,為師等你們回來。”荀大夫沉聲道。

“師父保重。”

“保重。”

“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隊伍緩緩出發。

姜惜綰和花婆上了馬車,荀大夫則依依不捨的立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

直到隊伍消失在眼簾,荀大夫才落寞的收回視線,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五里亭又恢復以往的清冷,四周寂靜無人。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一道馬蹄聲清晰從遠處傳來。

“駕!”

一人策馬疾馳而來,跟上前方的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