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想回去

姜惜綰與路星風在藥房前的庭院裡尋了處石凳落座。

路星風又差人拿來一些吃食，從食盒裡一一拿出，擱置在石桌上。

“宸王妃，你一天未進食，多少吃點。”

“我可不想你的人拿五萬兩換回去一個半死不活的王妃，到時候王府還不得把座玉峰踏平？”

姜惜綰沒有胃口，盯著緊閉的藥房門看了半晌，喃喃道：“她是怎麼來的座玉峰？”

路星風順著她的視線瞥了一眼，“你說花婆？同你一樣，是我救回來的。”

“她出了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恐是流浪至此，餓的吧，我同我爹下山時正好見到她昏睡在路旁，便把人帶回來了。”

路星風話鋒一轉，“但她可不是一般的怪脾氣，來座玉峰少說也有八年，從未與人多說話，更不許別人碰她的東西。”

“她只是趕你出來，已算仁至義盡，以前山裡有個弟兄打翻了她的藥罐，可是被下了毒，整整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床。”

姜惜綰不再言語，看來要想讓花婆同她一起下山是不可能的，唯有讓師父親自來。

想必只有見了面，多年鬱結於心的東西，才能有釋放的口子。

想著，姜惜綰有了主意，“路公子，可以勞煩你的人幫我送一封信回宸王府嗎？”

路星風挑眉，“宸王妃這是有求於我？”

“算是吧。”

“求人得有求人的態度，我若幫你，你又要如何補償我？”

“你想要什麼？銀子？黃金？”

“簡單。”路星風食指彎曲，叩響桌面，雲淡風輕道，“你吃了桌上的飯菜，我便著人給你送信。”

姜惜綰只覺得這壓根不算什麼補償，但對方答應，便是最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好。”

言罷，姜惜綰端起桌上的飯碗，開始吃飯。

路星風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單手托腮杵在石桌上，看著她把飯菜吃完。

……

東離國，藺館。

周北瑒半睡半醒間，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給他手臂上的傷口換藥。

他嘗試著睜開眼，只覺得眼皮很沉，抬不起來。

他又掙扎著想伸手，可仍覺得無力，唯有指尖輕輕動了動。

御醫見他有了意識，忙開口，“宸王殿下別動，多躺下休息，你這是發了高燒，才退下去。”

“宸王殿下若想好的快些，得按時吃飯，也得吃藥。”

周北瑒睜開模糊的雙眼，看見床頭立著一道身影，看不太清面容，只見對方身著墨藍色宮裝，正盯著他，似乎很擔心，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是誰？

“殿下，你醒了？”那人語帶關心問道。

是位女子。

周北瑒再次試著去看清眼前人，想知道到底是誰？

她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是惜綰嗎？

“惜……綰……”

他吃力吐出幾個字。

那人擔憂上前幾步，“殿下，你說什麼？”

待湊近些，那張臉漸漸映入周北瑒眼簾，是張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臉。

他猛的睜大雙眼，厲聲呵斥，“別過來！”

那人立即止住步子，柔聲道：“好，好，我不過去。”

御醫也在這時包紮好傷口，起身朝那人拱手道：“稟長公主，宸王殿下已無大礙，但需按時用藥，也得吃些東西，不然身子骨承受不住。”

“嗯，你先下去吧。”

“是。”

長公主？她便是蕭賢宇嘴裡提及的皇長姐？

周北瑒冷眼斜視著床前站著的長公主，不解為何對方身上會有股熟悉的味道。

順著視線往下，他看清長公主手裡拿著一個香囊，好生熟悉。

僅回憶片刻，便認出那是惜綰送他的香囊。

隨即用盡全力坐起身，一隻手撐著床榻，探出半截身子，另一隻手奪過長公主手裡的香囊，放在手心仔細檢視。

不對，上面何時多了一朵海棠？

“你……動過它？”他眼眶猩紅，恨不得把眼前人撕碎。

長公主蕭念恩著急開口，“殿下，你別動怒，你現在身子骨弱……”

“我問你是不是動過它？”周北瑒怒不可遏。

“是。”蕭念恩點頭，“我見它破了一個洞，便想著縫補一下……”

“誰讓你動它的！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

“你昏迷時一直緊緊攥著這個香囊，我……我想這東西一定對你很重要，才想著給你縫補好。”

“滾！無需你多管閒事！”周北瑒把香囊小心翼翼護在心間，倒下身背對著蕭念恩。

蕭念恩又試著上前幾步，“這東西，是你妻子給你的？”

周北瑒不語。

“我不是有意的，殿下既然這般在意你的妻子，更應該把身子養好，這樣才有機會見到心心念唸的人，不是嗎？”蕭念恩勸說道。

周北瑒依舊沉默。

“殿下不吃藥不吃飯怎麼行，若是這麼拖下去，肯定挨不過一個月，你再不顧及自已，也得顧及你的妻子，你若死了，她該多傷心。”

周北瑒睫毛微顫。

“殿下，你只有好起來，養好身子，才能做你想做的事，莫要自暴自棄。”

蕭念恩耐心勸說，柔聲細語間滿是關懷。

周北瑒緊抿著唇，看著懷裡的香囊，四肢百骸似是被火灼燒般，使他身心劇痛，眼中不知何時已噙滿淚水，喉嚨火辣辣的疼。

一時分不清是刀傷引起的，還是心裡那萬般思念落了空所致。

“惜綰……”

他很想告訴她，他疼，疼得只怕會死去。

可他深知，來了東離，恐再也回不去。

身處於絕望下，使他萬念俱灰，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他希望姜惜綰忘了他，尋一良人相伴一生。

但他又怕真的有那一天，若是這樣，世上便再也沒有他的痕跡。

彷彿他從未來到這世間，對誰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聽見低低的哽咽聲，蕭念恩於心不忍，又嘗試著挪動步子靠近些，輕聲道：“殿下，你先吃東西，把身子養好。”

“我承諾你，待你身子養好，我會送你回大晏。”

周北瑒心神微動，正過身，側目望向蕭念恩，“你此話……當真？”

蕭念恩見他終於有所動容，面上一喜，點頭道：“我是東離國的長公主，說話自是能作數。”

周北瑒信了。

因為他想回去，蕭念恩的口頭保證彷彿黎明破曉時打下的一束光，令他死寂的心燃起了些許希望。

他迫切的想回槐安，回到姜惜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