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投羅網

梅香閣。

翠蘿咬了咬唇，謹小慎微道：“王爺昨夜從軍營趕回來見王妃，還……宿在王妃房中。”

言罷，她又偷偷瞄了一眼孫樂淑的表情，生怕火山突然爆發，連同她也受到波及。

果不其然，在聽了翠蘿的話後，孫樂淑手裡的髮簪猛然攥緊，狠狠砸在銅鏡上。

伴隨著“哐啷”一聲巨響，孫樂淑怒然咆哮，“是被鬼迷了心竅嗎！”

“王爺怎就能遷就她至此，外面那麼多風言風語，王爺就當真不管了？”

“姑娘……”

翠蘿喉嚨發緊，想出聲勸阻，看見地上被摔成兩段的髮簪，及時止住聲。

害怕引禍上身，只好顫顫巍巍站在一旁。

孫樂淑揮動衣袍站起身，氣憤的在房裡踱了半晌，腦子裡又生出陰暗的心思。

“去，把這事放出去，就說王爺被迷了心智，無心處理軍中要事，一心只想與妖女苟且。”

翠蘿一聽，嚇得臉色煞白，急忙跪下勸說。

“姑娘，三思呀！這事一旦鬧大，王爺徹查出來，是我們在背後散佈謠言，定會下令處死，姑娘犯不著為了與王妃置氣，搭上性命。”

“你不會找幾個穩重點的辦事？”

“姑娘，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翠蘿只差給她磕上了，她不要命，自已還要命。

“那你說怎麼辦？”孫樂淑態度稍緩。

翠蘿眼珠快速轉動，忽然靈光一閃，“姑娘，要不我們去求求夫人，興許夫人會有主意。”

“娘？”孫樂淑瞬間如醍醐灌頂般清醒，“沒錯，我可以讓娘幫我出出主意。”

“拿筆墨紙硯來，我要給娘書信一封，你差人送出去。”

“是。”翠蘿緊急去辦。

孫樂淑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若不是翠蘿提醒，她完全忘了還有娘這個靠山。

她父親雖只是一個功曹從事，可母親謝紅秀卻出自寧州槐安第一大世家謝家。

謝家老太爺，是連周北瑒都要給幾分薄面的人。

……

謝紅秀收到女兒的來信，當即便有了主意。

召集平日裡交好的幾個姐妹，煽動起姜惜綰是妖妃的言論。

又給槐安有頭有臉的人物皆寫了一封信，聲稱為了槐安安定，為了寧州安寧，斷不能讓此等妖女禍害宸王，務必要將其趕出槐安，趕出寧州。

次日。

姜惜綰坐在書檯前核驗賬目，門房一位婆子拿著一份宴帖找了過來。

“稟王妃，門外有人送來宴帖，讓老奴務必交到您手中。”

姜惜綰手裡的硃筆一頓，挑了一眼。

胖丫迎上前，從婆子手裡接過宴帖，“你先下去吧。”

“是。”

婆子應聲退出書齋。

胖丫將帖子雙手呈遞給姜惜綰。

姜惜綰接過開啟看了一眼，扯唇一笑，“來了。”

“什麼？”胖丫疑問。

姜惜綰把帖子隨手遞給胖丫。

胖丫跟著姜惜綰也識得些字，接過閱覽少許，一驚，“讓王妃去雲匯齋赴宴，卻沒有署名，何人如此大膽？”

“自是要聲討我的人。”

“王妃之前說要等的時機，便是這個？”

“嗯。”姜惜綰點頭。

“奴婢不是太懂，現在外面人人怨氣沸騰，比事情剛出時還要激烈，王妃卻選擇在這時候與他們對峙，豈不是難上加難？”胖丫不解。

姜惜綰只是笑笑，“我這般做有兩個目的。”

“哪兩個目的？”

“若你是縱火燒房之人，起初第一把火對房舍沒有造成太大影響，你會如何做？”

胖丫想上片刻，“奴婢會接著燒第二把火。”

“沒錯。”姜惜綰道，“我要等的便是這人挑起第二次爭端，我也好順藤摸瓜，知道背後推手是誰。”

“解決輿論，得先解決造謠生事的人。”

“那王妃猜到是誰了嗎？”胖丫追問。

“有懷疑的人，但還得等去了宴會現場，才能確定。”

“哦……”胖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第二個目的呢？”

姜惜綰敲打著案上的算盤，“其二，便是需要有人幫我去澄清。”

“嗯？”

“即便今日無人設宴宴請我，我也會主動搭臺子宴請槐安的那些個權貴過來，我一人一人挨個澄清多麻煩，何不把他們聚在一起，越聲勢浩大越好，一次澄清完，訊息自會在槐安傳開，省時省力。”

胖丫聞言雙眼微眯，豎起大手指，“還是王妃想得周到，奴婢明白了。”

姜惜綰淡淡一笑，起身道：“走吧，去會會他們。”

“嗯。”

主僕二人換了身行頭出府，齊伯已差人備好馬車。

姜惜綰正上車時，孫樂淑追了出來。

“王妃，你可是要去雲匯齋？”

姜惜綰頓下腳步，面色平靜回頭望去，“你如何得知？”

孫樂淑一愣，訕笑道：“我……聽他們說起，槐安城內今日一早聚集了好多人，全都去了雲匯齋，說的全是對王妃不好的言論。”

姜惜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

孫樂淑心虛移開視線，“我畢竟也是王府的一份子，怎麼能坐視不管，想著隨王妃一道過去，替王妃做主。”

姜惜綰又盯著她看了少許，才擠出一個假笑，“妹妹有心了，既如此，便隨我一道過去。”

“嗯。”孫樂淑強自鎮定，微笑著點頭。

姜惜綰回過頭，徑自上了馬車。

孫樂淑不覺鬆了口氣，剛剛的姜惜綰雖什麼話也沒說，卻令她有些膽顫。

難不成是做賊心虛引起的不適？

她努力緩解了下心情，也跟著進入車廂，尋了個位置坐下。

馬車徐徐前行，姜惜綰閉目養神，不發一言。

孫樂淑莫名的緊張，手裡的絲帕揉了又揉，她若不親自跟著去看看姜惜綰如何被羞辱，總覺得心有不甘。

但現在，她竟有幾分後悔，姜惜綰冷靜的不像個正常人。

就目前的情況看，不像是去看笑話。

倒有點自投羅網，姜惜綰拖她去認罪的感覺。

“你母親可是出自謝家謝氏？”姜惜綰忽道。

孫樂淑正想得入神，被姜惜綰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一激靈，“回王妃，是的。”

姜惜綰緩緩睜開眼，“謝家乃槐安第一世家，軍中三分之一的糧食皆由謝家提供，可見謝家是真心為槐安子民做事。”

聞言，孫樂淑心中的擔憂盡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對於先輩的自豪。

“謝家祖上曾出過幾位將軍，謝家的高祖也曾在京中擔任過尚書一職，謝家晚輩自小接受的便是忠貞愛國的祖訓，自是不能忘本。”

姜惜綰笑不及眼底，順著她的話道：“妹妹所言極是，妹妹的母親出身於謝家，想必妹妹也受了不少母親的教導。”

孫樂淑頻頻點頭，“我母親確實日日叮囑，為人不可不忠不義不孝……”

“既如此，妹妹不該怨我嗎？”姜惜綰一臉人畜無害地截斷孫樂淑的話。

孫樂淑微微一怔，隨後訕訕笑出聲，“我……怎麼會怨王妃？”

“外面都在傳，我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妹妹不介意？”

“自是……自是不介意。”

“這麼說，妹妹相信我不是妖妃？”

“嗯……”

姜惜綰熟絡的拍了拍孫樂淑的手，“有妹妹的信任，我這心裡踏實多了。”

孫樂淑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怎麼有種被拖上賊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