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小學情竇初開,明明會解老師佈置的數學題,非執拗地說不會,讓她的同桌教。
初中的時候,實習老師離開前給每個學生送了本子,她的那本是藍的,李淮安的是粉色的。
藍色的本子雖然很簡潔,但是有種沉寂的心魄,她很喜歡。他讓人來問她,要不要和他換一本。
謝錦當時懵懂,以為是男孩子拿著粉色的本子覺得不好意思,縱觀全班又只有她一個女孩子的本子是藍色的,於是把自已的給了他,留下他的。
高中的時候,她才明白到自已的心意,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只敢在背後默默看著他,其實她偷偷哭過很多次。
高考他們拿到了同一個大學的通知書,他依舊學理,她學文。他們從小到大都在一個班,大學還是同一個學校,於是有共同好友起鬨,說這是月老牽的線,讓他們在一起。
他們沒有意外地成為了對方人生中的一部分,一切都看起來沒有紕漏,他們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在學校裡看花開花落,時不時兼職攢點錢,寒暑假一起去北方旅遊。
但謝錦不敢去太遠的地方,目的地也一般是李淮安定的,他從小一個人生活,生活不太容易。
後來,在車猛地撞過來,他推開她,在救護車來之前靠在她懷裡的時候,他說,其實小學的本子是老師讓他發的,也是他故意和她產生交集的。
他也知道她在數學上的天賦很好,這麼簡單的題怎麼會做不出來呢?但他不想點破。
高中所謂的女朋友甚至也是他編撰出來的,校園時期流傳的謠言中的兩位主角,就是他和她,但她從來不敢去問這個女朋友到底是誰,他對於這個謠言也向來預設,從不反駁。
就連他先走,都是自已一個人預設的,他從來不跟她商量。
謝錦趴在桌上哽咽,她死命咬住自已的嘴唇,不想發出聲,肩膀卻一聳一聳的,暴露了她的情緒。
為什麼走的這樣早,他們還沒有好好找個時間道別。
謝錦再也忍不住,抽泣聲在包間裡的聲音尤為響亮。
同一時間,樓外。
“見過將軍。”是小一。
“不必如此,進來喝個酒,你家小姐也在?”
“……是。近日事情太多,小姐心情不太好。”
“行,我知道了。”
陳安漸問了謝錦在哪個包間,還補了一句他們認識,小二才帶他上去。
開啟門就發現謝錦喝的爛醉如泥,陳安漸往左走了一步擋住了小二視線:“你出去。”
旋即關上門坐在了她身邊。
謝錦已經睡著了,眼底都是淚漬。
陳安漸眼神描摹著她的臉,一動不動,看了很久,抬手替謝錦擦掉眼角的淚。
也不管謝錦聽不聽得到,他自顧自地道:“我本來想離你遠遠的,但是小錦,自從那天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我……”
陳安漸的語調竟也帶著顫抖。
“這些年你肯定過的不開心,我沒有陪你更久,是我的錯……小錦……我還沒有帶你去看你想去的演唱會,我現在唱給你聽好不好?”
陳安漸的眼神一如往昔,如果謝錦醒來,她一定能發現他就是他。
他的目光很熾熱,眸中某種情緒翻騰滾燙,眉梢卻流露出濃烈的不捨。
手指蜷在桌上,輕輕拍打著節奏,輕柔地,一個一個音節跳了出來:“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象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這是謝錦最喜歡的歌,但陳安漸再也唱不下去,他也哽咽了。
他不想他們回不到那天,他甚至不知道這麼貿然地重新進入謝錦的生活,到底會不會變成打擾。
沒有誰會陪伴在誰身邊一輩子。陳安漸沉默地看著謝錦。她是個很要強的,也許是因為他們認識了太多年,也許是出於愛,謝錦很依賴他。
這不是什麼很好的事。
陳安漸深吸一口氣,微微俯身,在謝錦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不管我在不在你身邊,你都要好好的。
沒成想,謝錦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陳安漸瞬間僵住,忘了她睡眠淺……
謝錦直愣愣看著他,手不由自主摸上了陳安漸的臉頰:“你怎麼瘦了那麼多?還喜歡上了cosplay?”
陳安漸頓了頓,沒講話,腰卻一直曲著,這樣可以離她近一點。
謝錦順著他的臉頰往上,先是輕撫兩道劍眉,又滑下來揉陳安漸的睫毛,手指在他臉上肆意撫摸。
陳安漸覺得癢,想眨眼睛,但又怕下一秒謝錦就不見了,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最後謝錦放下了手,重新趴回桌上,喃喃:“一醉解千愁是真的……我竟然在夢裡看到了……我好想你啊,淮安。”
陳安漸鬆了口氣,坐在她旁邊,手撐著腦袋,看著謝錦:“我也很想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謝錦眼眶裡的淚重新打轉,有點委屈:“不太好,好累好累。但是我成長了很多,如果你在,你一定會誇我的。”
陳安漸笑了,輕輕揉了揉謝錦的腦袋,道:“今天比昨天更厲害了哦,小錦,你以後會更厲害的。”
謝錦突然站起來,手臂勾住了陳安漸脖頸,好似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千萬遍:“淮安——我不想離開,我不想過沒有你的日子……”
陳安漸擁住謝錦,右手搭在她腰上,道:“沒有我,你也很棒,你有懂你的好朋友,有愛你的父親,而我,始終在你心裡,你也始終在我心裡。”
謝錦恍惚地點點頭,腦袋耷拉在他肩上。
陳安漸支支吾吾想道破不能說的真相:“其實我一直……”然後他察覺到肩上的腦袋掉下去——趕緊側身扶住。
謝錦睡著了。
男人嘆氣,把謝錦小心翼翼放到旁邊的小榻上,輕輕脫掉她的鞋,又給她掖了掖被角。
轉身出去讓小二煮碗醒酒湯,在謝錦醒的時候讓婢女給她喂下去。
陳安漸拿出紙條用玉佩壓住,上面寫著類似玉佩是皇上送給二王爺的,忖度片刻加了句讓她醒來喝醒酒湯。
最後深深看了幾眼謝錦,走了。
謝錦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太陽穴附近的青筋跳啊跳,撐著邊上起來坐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已是在哪裡。
於是穿上鞋,整個人卻晃晃蕩蕩地沒站穩,往牆上撞去,“咚——”
“小姐您醒了嗎?剛才有公子吩咐等您醒了請您喝醒酒湯。”
謝錦低頭捏起紙條,又看了看玉佩,才知道剛才只是個夢。
“進來吧。”
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小姑娘走近,捏起小匙正要餵給她,謝錦眼前的臉卻換成了另一張夢中主角的模樣,不自然道:“我自已來吧。”
小姑娘也不強求:“奴退下了,小姐趁熱喝,奴待會兒便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