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讓她有些意外之事,便是這位沈沐青了,他之所以與江常津發生爭執,起因竟是為了幫她說話。

她與沈沐青素不相識,但從其那日話中的立場可以看出,沈沐青對謝家觀感不錯。

這倒讓她在收服沈家一事上,有了可乘之機。

而沈沐青與江常津關係不和之事,也有諸多可利用的餘地。

謝嘉寧隨之將目光落在江常津的名字上。

她倒是沒料到,那日馬車一事竟能讓江常津如此厭惡自己,以至於江常津當著旁人的面,不顧身份與風度,都忍不住出言貶低她幾句。

謝嘉寧繼續思索著,面上依舊毫無波瀾,但心中對江常津有了個初步的印象。

這位江家公子大抵是個記仇到睚眥必報的性子。

既然如此,那江常津會輕易放過當日與其針鋒相對,吵得劍拔弩張的沈沐青嗎?

謝嘉寧立即想起了那張江家的請帖,目光變得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按照常理,這江家的茶會,應當分設了兩宴。

江夫人既邀請了各世家的夫人與貴女,江常津作為江家目前唯一留在京城的嫡子,就應當邀請了其餘的世家子弟。

那這名單之中,會不會有沈家之名呢?

謝嘉寧隱隱感覺,兩日之後的江府茶會,或許會比她猜想的還要有趣。

等明日她手下的暗衛回來覆命,她便能證實這一想法,給江家送去回帖了。

……

同日,沈家府邸。

一道身穿硃色官服的挺拔身影利落地走下馬車,抬起頭時,俊俏的面容上隱現幾分疲色。

沈沐青剛從大理寺回到沈府,忙了一天的官務,本就頭疼得緊,還沒進門,就迎面聽見妹妹沈蓮心高喊道。

“兄長,府裡有別人給你送來的請帖!”

沈沐青正想著手上一樁棘手的案件,冷不丁聽到妹妹的大嗓門,步伐猛地一頓,隨後無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知道了,那麼大聲做甚。”

沈蓮心穿著一身煙粉色雪緞織錦裙,肩上披著狐皮裘裳,蹦蹦跳跳地從前府院子裡跑來,在沈沐青面前轉了個圈,嬌俏的臉蛋上滿是期待。

“兄長,你看我這套新衣裳好不好看?”

沈沐青隨意瞥了一眼她身上穿著的新裙子,就步伐匆匆鑽進府內,不忘敷衍地回應:“好看好看。”

沈沐青一邊說著,一邊大步直奔主堂,直接略過了旁側的沈蓮心。

沈蓮心當即不滿地一跺腳,直呼其名起來,嬌聲嚷嚷道。

“沈沐青,你都沒仔細看,根本就是騙我,我要向娘告狀!”

她嘴上這麼說著,腳步也飛快地小跑著跟了上來,繼續嘟著嘴埋怨。

“虧我還想著咱們兄妹倆一起去江府,我打扮得漂亮些,你也面上有光,結果你連看都不看!”

沈沐青立時步伐一停,面上劃過一抹驚訝,轉過頭道:“你要去江府,去那做什麼?”

不等沈蓮心回話,他就隱約想起了方才回府之後,被自己主動略過的一句話。

沈蓮心說,府上有遞給他的請帖。

沈沐青當即皺起了眉頭,原地思忖起來。

他於京城之中友人不少,府上時常有請帖送來,有時一日能收到好幾張,因此剛才沈蓮心說起這事時,他才沒在意。

但是現在……

沈沐青微微揚眉,側瞥向沈蓮心,肯定地問:“江家給我們送來請帖了?”

沈蓮心瞪了他一眼,抱起胳膊,沒好氣地道:“對啊,娘答應我了說會帶我去,已經給江府送去回信了。”

她斜瞟了眼沈沐青,撇了撇嘴,“至於兄長你,你的請帖是被江家那個……叫江什麼的那人的侍從單獨送過來的,你自己回帖去吧。”

說著,沈蓮心又是一跺腳走了,轉去找沈母詢問自己這身衣袍好不好看,徒留下沈沐青一人立於原地,久久未動。

沈沐青眯起狹長的雙眼,眉宇壓低了些。

沈家已經在他沒回府時,就率先給江府送去了回帖,並允下赴宴一事。

當日,沈母和沈蓮心兩人都會到場,他要是不去,反而叫人落下話柄。可是……

上次他們二人於京茗閣不歡而散,不過時隔兩日,江常津便又邀請自己去府上做客,這豈不是明晃晃的鴻門宴?

他該如何應對,才能將事態化小,而不波及沈家呢?

沈沐青抬頭望向遠處,眸色深沉不明,垂在官服兩側的雙手,輕輕攥了起來。

他心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

江家府邸。

府堂之中,一張巨大的紅木圓桌擺在中央,玉盤之上,各色佳餚俱全,看得人眼花繚亂。

江常津慢悠悠走入正堂,隨意掃了一眼桌邊的江母和江如玥,沒打招呼,準備直接就座。

下一刻,一雙銀筷“啪”地一聲摔到他面前,猝不及防打翻了桌上的湯羹。

江常津不耐煩地抬起頭,就見江如玥滿是怒氣地甩了甩手,柳眉一橫,面帶慍色地朝他質問。

“三哥,你什麼意思?你憑什麼替我和娘做主,邀請那麼多上不得檯面的窮酸世家?”

“你明知道我最討厭沈家和邱家那兩個賤人!”

江常津被她的態度激起了幾分怒意,即便明知江如玥是自己的嫡妹,也沒有任何包容的意思,直接一拍桌子揚聲怒斥道。

“為兄邀請何人,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做主!”

接著又拿出作為兄長的架子,長篇大論地教訓起妹妹來。

“江如玥,你不要以為你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就可以蠻橫任性、目無尊長,隨意對嫡親兄長大呼小叫。”

江常津滿目嫌棄地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你看看你,一副驕橫跋扈的模樣,還有何身為世家貴女的教養?就你這樣的,還天天想著入宮做皇后,皇上都不會多看你兩眼。”

後宮之中,先任皇后於萬泰二年誕下大皇子時難產離世,如今皇后之位遲遲未決。

江如玥被戳中痛處,尖叫一聲,抬手就掀了面前的盤子。

她不甘示弱地怒瞪著江常津,片刻後想到了什麼,冷笑一聲。

“三哥,你三天兩頭往晏府跑,處心積慮跟晏鐸那種煞星稱兄道弟,獻了六七年的殷勤,最後也沒瞧見晏鐸他姐姐看上你啊?”

江常津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就聽江如玥變本加厲地嗤笑道。

“晏芙寧願找一堆下賤的面首伺候,都不願意搭理你半句,三哥,你才是真夠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