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冰火兩重天

這一天從天上到地下，從極致的開心到極致的悲傷，一起一落，令人猝不及防。每次黎耀謙體會到幸福的滋味的時候，緊接著就是猝不及防的打擊，冰火兩重天，命運就是這麼會開玩笑，真是他媽的可笑！

救護車上黎耀謙一直都握著王鳳英的手，直到王鳳英送進了醫院，他都沒辦法冷靜下來。整個人都是懵的，機械地跟著醫生把王鳳英送進急救室，身體不聽話的抖著，眼淚不爭氣地流著，嘴裡不停的唸叨著：“王姨，王姨……”

急診醫生詢問病因，宋祥禮努力保持鎮定，回想著王鳳英近期的身體狀況，他自已都覺得對不住她，他都不知道王鳳英得病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嚴重的，嚴重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急診醫生調出王鳳英的病歷，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緊急召開了各科室的會診，不一會的功夫幾個醫生匆匆趕來會診，黎耀謙才稍稍地安定了一些。

王鳳英要把能做的檢查都做一遍，黎耀謙勉強跟著宋祥禮忙來忙去。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特別重，黎耀謙對這個味道記憶深刻，13 歲那一年他就是在醫院裡痛失至親，醫院成了他人生最大的陰影，他最害怕來到這裡，自已高燒不退的時候都不願意再踏足這個地方。

可是他又怎麼能拒絕來到醫院呢？哪個人的一生都離不開醫院，醫院是生老病死的必經所，此時黎耀謙顧不上對醫院的恐懼，只希望來來回回的白衣天使們和死神趕緊較量一番，不要讓他第二次體會世界崩塌的感覺，不要讓他再次失去至親至近的人。

王鳳英做檢查的時候，宋祥禮把失魂落魄的黎耀謙帶到椅子旁邊坐了下來，黎耀謙情緒好了很多，可是依然還是臉色蒼白，他這一次的確是害怕了，嚇得不知所措，要不是有宋祥禮冷靜的處理著各種事情，黎耀謙都不知道自已一個人能不能應付得來？他肯定是應付不來的！

宋祥禮一邊緊張地等待著王鳳英做檢查，一邊又在不停地安慰黎耀謙。“沒事的，謙，醫生說了，沒事的，放心吧，有我在呢！你振作一點！”宋祥禮語無倫次的安慰他。

他沒想到黎耀謙會在這件事情上毫無支撐的能力，但是他反而更加地心疼，當年給他造成的傷害一直都在，只是他掩飾的太好了，把自已塑造成了一個四平八穩的人，然而一旦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的時候，黎耀謙會產生應激障礙，就像現在這樣，毫無招架能力。

黎耀謙抬起頭迷茫地望著宋祥禮，他也痛恨自已此時的軟弱，明明宋祥禮才是那個最應該接受不了的人，他才是王鳳英的親兒子。

可是黎耀謙看著如此鎮定的宋祥禮心裡才覺得踏實，他需要一個寬厚的肩膀撐起自已的堅強。

雖然這個肩膀略略顯得稚嫩，卻已經夠了，夠給他力量的了。

王鳳英的檢查結束之後，就住進了醫院，深更半夜的時候黎耀謙沒有一絲睏意，他坐在病床邊，雙手緊緊的握著王鳳英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蒼白的面龐，期待著下一秒她就睜開眼睛對他笑著說：“謙，瞧把你緊張的，我好著呢。”

宋祥禮安頓好了一切，出去買了點吃的，可是黎耀謙沒有一點胃口。

宋祥禮掰過黎耀謙的身子，讓他面向自已，給他一口一口喂著八寶粥，黎耀謙機械的張嘴，吞嚥，眼神空洞，時不時的回頭望望昏迷不醒的王鳳英。

“謙，只有吃飽喝足才能更好的照顧我媽，你要是再躺下了，我就真的顧不過來，我會崩潰的，懂嗎？”宋祥禮的語氣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有耐心。

“嗯。”黎耀謙也像小孩子一樣應答著。但是他似乎聽懂了宋祥禮的無奈，突然就覺得自已不應該這麼軟弱，他自已拿過八寶粥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卻因為吃的太著急嗆了一下，不停的咳嗽。

黎耀謙的眼淚都咳嗽下來了，宋祥禮不停的給他順著心口的位置，心疼的抱住了他。

這樣反常又倉皇無助的黎耀謙真是我見猶憐。

吃完飯黎耀謙又恢復了之前姿勢，他坐在王鳳英的病床前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在無比忠誠的等待著王鳳英的醒來。

宋祥禮突然就覺得胸口發悶，他輕輕地走了出去就好像害怕打擾到熟睡的王鳳英和發呆的黎耀謙。

宋祥禮走出病房樓，在醫院的一處吸菸區停了下來，他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笨拙的用打火機點上，吸了起來。

第一口有些嗆人，嗆的他直咳嗽，咳嗽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去買吃的時候他看到了香菸突然就想買一包來抽，都說抽菸解愁，他現在不正是需要嗎？

抽了幾口宋祥禮覺得適應了，感覺沒有那麼辣喉嚨了，他想總會有適應的時候吧？人生不就是不斷地發生改變，不斷地適應新的改變嗎？

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發出了這樣的感嘆，他是經歷了多少不應該經歷的困難挫折才會有這樣的感嘆呢！

許多人到了四五十歲也無法總結出這樣的人生哲理，因為他們的人生過得太順利了。

宋祥禮想這就是他的人生，總是充滿著驚心動魄，然而這樣不也是挺有趣的嗎？他倒要看看他的命運到底還會遇到什麼困難？

宋祥禮在外邊待了挺久，他把煙味都散盡了才躡手躡腳地開啟了門。卻發現黎耀謙已經趴在床頭睡著了，他的雙手還緊緊地握著王鳳英的手。

宋祥禮嘆了一口氣，他走過去把黎耀謙橫抱在懷，黎耀謙的頭仰了起來，他的眉頭緊皺，淚珠還掛在臉上。

這個病房裡兩張床，對面沒有病人，宋祥禮把黎耀謙輕輕地放在床上，黎耀謙的頭偏到了一邊，宋祥禮給他擺正，他撥開黎耀謙的劉海，撫著他的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烙下了一個吻。

宋祥禮給黎耀謙蓋上被子，又望著他的臉看了一會，無論是哪個樣子的黎耀謙在他這裡都是最好的。

宋祥禮又來到王鳳英的病床邊，他坐下來，抓起王鳳英的手埋進了額頭，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一滴兩滴落進了媽媽的手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