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一家子正在吃飯的時候。
家裡又來人了，一看見這人，李家人全都放下碗，迎了上去。
那人一進門就笑著打招呼，態度很是溫和，
“你們正在吃飯嘞，那我等一會再來！”
“是親家啊，快進來坐！你吃了沒有？我們正在吃，不嫌棄的話在我們這再吃點！”
來人正是，老二媳婦劉秀蘭的孃家親爹，李老頭子連忙站起身來迎接，趙蘭花也放下了碗筷起身，招呼大兒媳婦，趕緊端茶倒水！
“不用了，我吃了過來的！”
老李頭點點頭，坐在門口擺的凳子上，用報紙卷好菸絲遞給了親家劉老爹。
“來一根！”
劉老爹接過煙，含在嘴裡，湊在李老頭點燃的火柴上，猛吸了幾口，捲菸慢慢燃燒，一團煙霧在頭頂盤旋！
在煙霧繚繞中，劉老爹的臉色有些模糊。
“親家，喝點茶水！”
趙蘭花端來白糖雞蛋水，放在了劉老爹面前的桌上。
劉老爹也不客氣，端起碗，噸噸噸，喝了幾口糖水，這才放下碗，語氣慢悠悠的說，
“聽說你們家收養了兩個孩子，我就過來看看！”
李老頭抽了一口煙，語氣悵然，
“是我家老三收養的，他怕以後沒有孩子，沒人給他摔盆……”
“這抱養孩子還是要剛出生的，不記事，像這麼大的娃，可要吃不少糧食！”
劉老爹的眼神瞟向賀臨川，眼裡滿是不喜。
賀臨川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賀美芳的身後，躲開劉老爹審視的目光。
“這……小的那個是女娃子，大的這個是男娃，以後，男娃可以撐起家門！”
劉老爹不贊同的搖頭說，“這麼大了都養不熟，你們家老三亂來，你們就沒勸勸？”
李老頭沉默的抽著煙。
劉老爹嘆了一聲說，“現在孩子大了，都不聽老人的話，我家那個也是一樣，看上個城裡姑娘，硬是巴心巴肝的要娶回來！
我和他娘不同意，他就在家跟我們鬧，我們這做父母的，像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
“哦，你家生子找媳婦啦！是哪家的？”
劉老爹說起這事，眉開眼笑，“是城裡姑娘，還是高中生，模樣也挺俊，家裡人都是城裡戶口，有兩兄弟……”
李老頭嗑一下煙桿，說，
“這樣好！”
劉老爹把手裡的捲菸按滅在了凳子上，
“好啥好，就光彩禮，就要了我六百六十六塊，說什麼六六大順，我們家哪來這麼多錢，還說要建房子，你也知道我們家那房子……
只建了一半，這不，現在是東拼西湊，都不湊手！”
聽到這裡，李老頭沉默了，他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劉老爹看了一圈屋裡的李家人，孩子們早就躲出去了，這裡也就那個被收養的孩子，還有被抱在懷裡的，
“親家呀！也不是我為難你，你看，你們都有錢養孩子，欠我們家的錢，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我們家生子還等著娶媳婦了，房子也才建了一半，總不能晾在那裡不管，
當時，管我們借錢的時候，你家可說好的，我們如果有急用，立刻就還的！”
李老頭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握著煙桿的手微微顫抖，他想起了去年的事，
老二媳婦躲在孃家，偷偷把孩子生了，跑回來卻被人舉報，當時計生辦過來，作勢要拆房子！
那時候，家裡週轉不開，老三媳婦懷不上孩子，為了這事，到處求醫問藥花了不少錢！
老大家的孩子多，張口吃飯的也多，還有上學的，家裡這麼多人，就是靠他那點退休金，根本就不夠花！
只好東湊西借，當時借錢最多的，就是老二媳婦的孃家了，
當時借了六百塊，現在人家來要錢的，也合情合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建房子還有結婚，這都是人生大事，可不能耽誤了！
可現在，李家哪裡能拿得出六百塊錢，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了李老頭的身上，沉甸甸的。
“親家，你讓我們緩緩，一個月再還……一個月後，我們一定湊齊錢！”
“一個月，那不是要到年底了，我家生子還等著這筆錢當彩禮，你們有錢收養孩子，咋沒錢還債？不會是想欠債不還吧！”
劉老爹的話越說越難聽，
李老頭的臉色一下子僵了，他能說，老三抱養孩子的手續還沒辦好，錢這個事老三也沒跟他提，他們家哪裡能拿出這麼多錢，現在是有苦難言！
“親家說實話，我們家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
“咋的，你們家想欠債不還，當時可說好的，我們急用，你就立刻還我，現在又反口，你們李家咋不講信用？”
“親家，你聽我講，我們家孩子多，現在實在拿不出錢……”李老頭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解釋。
“那是你們家的事，現在我家急用錢！”
劉老爹甩開李老頭的手，冷哼了一聲，
“還有，我家秀蘭嫁到你們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家老大兩口子，一生就是六個娃，我家秀蘭就兩個孩子，一個是女娃，男娃還是最小的，你們李家就逮著我家秀蘭欺負，
你家老大佔盡了便宜，老三有你們兩口子寵著，我家秀蘭就這樣上不上下不下的，
你說，你們老兩口心偏不偏，講不講理，我當時可是看在我家秀蘭的面上，挖空家底才借的這個錢！”
劉老爹的氣勢越來越足，只差伸手指著李老爹的臉罵了。
李老頭低垂著頭，臉色很是難看，他能說什麼？
老大家的，一口氣生了六個孩子，老二媳婦就頭一年，生了老三姑娘，緩了好幾年才生了八毛。
可不巧的是，時間沒趕好，趕上了計劃生育，為了把孩子留下來，全家想盡了辦法，借錢交了罰款，可家裡也揭不開鍋了！
李老頭知道劉老爹來這一趟，不光是為了討債，還為了給劉秀蘭撐腰，
因為老三抱了孩子回來，老大家的孩子又多，老二媳婦覺得自家吃虧，所以老二媳婦不平衡了。
人啊！只要心裡覺得不平衡，那就要鬧么蛾子了！
“你說吧，你們家這個日子，這麼窮，還要抱養孩子，這是要把我家秀蘭拖累死，還有借的錢到底想怎麼還？
你給我說清楚，不要一拖再拖，真當我們老劉家是好說話的！”
“年底，一定還。”李老頭咬著牙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