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堂內,一片死寂。池允緊抿著嘴唇,如同雕像般矗立著,俊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老夫人見他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卻還是硬起心腸說道:「允兒,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你也不必再多說了。」

池允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胸膛隨之劇烈起伏,彷彿要排解心中所有的悲憤和無力。他再次睜開眼,深邃的眸子裡滿是壓抑的痛楚,低沉的聲音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母親,蘇荷她……我會安排妥當的。」說罷,他也不等老夫人再說什麼,轉身便大步離開了榮安堂。

看著池允離去的背影,老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不捨的神色。

池允一路疾步回到自已的書房,一腳踹開房門,將自已重重地摔進椅子裡。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蘇荷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心如刀絞。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

他知道,母親的決定是為了他好。蘇荷身份卑微,在府中本就處處受人排擠,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若不將她送走,只怕會給她招來更多的麻煩。

可是,一想到要將蘇荷送走,他的心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來人!」他猛地睜開眼睛,對著門外喊道。

一個黑衣侍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面前,單膝跪地,「主子有何吩咐?」

「去,將蘇荷的東西收拾好,送去城郊的別院。」池允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記住,要暗中護送,不得走漏任何風聲。」

「是!」侍衛領命,轉身離去。

夕陽西下,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在天際,寧安府籠罩在一片暮色之中。蘇荷的房間裡,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

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婆子尖利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寧靜,「蘇荷,收拾東西,快點離開!」

蘇荷的身體微微一顫,手中的針線掉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趾高氣昂的婆子,「去哪?」

「老夫人說了,你留在府裡只會招惹是非,如今你惹了大禍,就只必須離開這裡!」婆子斜著眼睛看著蘇荷,語氣裡滿是不屑和嘲諷。

蘇荷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低下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滑落下來。她知道,自已終究還是逃不過被趕出去的命運。

就在這時,婁語嫣扭著水蛇腰走了進來,看到蘇荷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快意。她走到蘇荷面前,掩著嘴笑道:「喲,這不是蘇妹妹嗎?怎麼哭喪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欺負你了呢?」

蘇荷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已的情緒,沒有理會婁語嫣的冷嘲熱諷,只是默默地彎下腰,將地上的針線撿起來,放回針線笸籮裡。

見蘇荷不為所動,婁語嫣覺得無趣,便又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便扭著腰肢離開了。

「姑娘……」小桃心疼地看著蘇荷,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蘇荷輕輕拍了拍小桃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然後便開始默默地收拾自已的東西。

蘇荷走的時候,只帶了貼身丫鬟小桃和幾件簡單的衣物。她本就身無長物,如今更是兩手空空,像是一片被風吹落的葉子,飄零無依。

馬車轆轆,駛出永安侯府的大門,蘇荷的心也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樣的對待。難道,就因為她是低賤的通房丫頭,所以就活該被冤枉,被拋棄嗎?

「姑娘,您別哭了,小心傷了身子。」小桃心疼地望著蘇荷,淚水也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蘇荷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將頭轉向窗外,任憑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敢回頭,怕自已會忍不住哭出聲來,更怕會看到池允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

馬車一路向城郊駛去,最終停在了一處僻靜的別院前。這座別院雖然不大,但環境清幽,景色宜人,倒也算得上是一處清修的好去處。

蘇荷在小桃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抬頭看著眼前這座陌生的院落,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自已將在這裡度過多久,也不知道自已的未來將會如何。

「姑娘,咱們進去吧。」小桃低聲說道,「您一路舟車勞頓,先進去歇息一會兒吧。」

蘇荷點點頭,邁步走進院門。

小院不大,卻處處透著精緻。一道低矮的籬笆牆將院落與外界隔開,牆上爬滿了翠綠的藤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淡紫色小花,散發著陣陣清香。走進院門,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蜿蜒向前,路兩旁栽種著幾株高大的梧桐樹,樹葉茂密,遮天蔽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涼的陰影。小路盡頭是一座古樸的木質房屋,雕樑畫棟,飛簷翹角,在陽光下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屋前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澈見底,幾尾紅色的錦鯉在水中悠閒地游來游去,偶爾躍出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池塘邊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桌上放著一套茶具,顯然是主人閒暇時品茗賞景的地方。整個小院雖然算不上富麗堂皇,卻處處透著寧靜和雅緻,讓人心生安寧。

蘇荷和小桃穿過種滿花草的院子,一路上,蘇荷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著。小桃跟在她的身後,也不敢多言,生怕觸動了蘇荷的心事。

兩人走進西廂房,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屋子,雖然比不上侯府的奢華,但佈置的也算溫馨。一張雕花木床靠牆擺放,床上鋪著淡青色的床幔,床邊擺放著一張梳妝檯,上面放著幾樣簡單的頭飾。窗戶下是一張書桌,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看來之前的主人也是個雅緻之人。

小桃將蘇荷的包袱放在床上,開啟了包袱,開始收拾起來。蘇荷則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院子裡的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