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府這幾日張燈結綵,處處可見喜慶的紅色。丫鬟小廝們腳步匆匆,臉上卻難掩興奮之色,彷彿即將到來的不是世子爺的婚事,而是他們自已的喜事一般。

蘇荷坐在窗邊,看著院子裡這番熱鬧景象,手裡繡著的一朵牡丹卻怎麼也繡不好,針尖不慎戳破了手指,一抹鮮紅的血珠立刻沁了出來。

「姑娘,您又繡錯了,這已經是第三朵了。」小桃看著那被扎得千瘡百孔的牡丹,心疼地拿過蘇荷手中的繡繃,「您若是心裡煩悶,便出去走走吧,總比悶在這屋子裡強。」

蘇荷搖搖頭,淡淡道:「外面人多口雜,我還是在屋裡待著吧。」

自從雲知雪住進府裡,這寧安府便處處充斥著她的身影,彷彿她才是這府裡的女主人一般。蘇荷不是沒想過搬離這間院子,只是每每想起池允那句「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姑娘,您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那雲小姐騎到頭上作威作福。」小桃憤憤不平地說道,「您瞧瞧她,整日裡跟在世子爺身後,搔首弄姿,就差把‘我是世子妃’這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蘇荷輕輕嘆了口氣,道:「小桃,慎言。」

小桃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陣輕柔的聲音打斷:「喲,這是在說誰的壞話呢,竟這般熱鬧?」

蘇荷抬頭,只見雲知雪身著一襲水紅色的襦裙,款款走來,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卻掩蓋不住眉眼間的那一絲得意。

「給雲小姐請安。」小桃不情願地福了福身。

蘇荷也站起身,淡淡道:「雲小姐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我這不是想著,過段時日便要嫁給允哥哥了,便想著來跟蘇荷妹妹熟悉熟悉,也好日後姐妹和睦,共同服侍允哥哥。」雲知雪說著,走到蘇荷身邊,親暱地拉起她的手,彷彿兩人是感情極好的姐妹一般。

蘇荷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淡淡道:「雲小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哪裡敢高攀‘姐妹’二字?」

雲知雪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如常,柔聲道:「妹妹這是說的哪裡話,你我雖身份有別,但都是伺候允哥哥的人,自然是一家人。」

蘇荷不想與她虛與委蛇,便淡淡道:「雲小姐若是沒什麼事,便請回吧,我還要繡花,就不送了。」

雲知雪見蘇荷油鹽不進,心中怒火更甚,面上卻依舊維持著溫柔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裡多了幾分冷意。她輕輕撫摸著自已手腕上的玉鐲,狀似無意地說道:「妹妹有所不知,這幾日我與允哥哥形影不離,他待我極好,處處體貼入微,就連這玉鐲,也是他親手為我戴上的。」

她說著,抬起手腕,故意將那玉鐲在蘇荷眼前晃了晃,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和警告。 「允哥哥說,這玉鐲是特意為我尋來的,寓意著我們情比金堅,永不分離。妹妹你說,是不是很般配?」

蘇荷的目光落在雲知雪手腕上的玉鐲上,那是一隻成色上佳的翡翠玉鐲,晶瑩剔透,一看便價值不菲。只是,這玉鐲的樣式卻讓蘇荷覺得有些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

「這玉鐲的確很配雲小姐。」蘇荷淡淡地說道,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雲知雪見蘇荷這般反應,心中更加得意,以為她是怕了自已,便接著說道:「妹妹有所不知,這玉鐲原本是一對,允哥哥說,要將另一隻送給妹妹,作為我倆的見證。」

蘇荷心中猛地一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日的情景:池允拉著她的手,將一隻一模一樣的玉鐲戴在她的手腕上,柔聲道:「蘇荷,這玉鐲是我專門找人為你製作的,希望你日日戴著它,就好像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一樣。」

「蘇荷,這玉鐲代表著我的心意,你明白嗎?」

蘇荷當時羞紅了臉,輕輕點了點頭,心中滿是甜蜜。

雲知雪見蘇荷有些慌亂的狀態,心裡滿意極了。

假意揉了揉自已的太陽穴,露出滿臉疲憊的

[最近跟著允哥哥,著實有些疲乏,允哥哥精力旺盛,奈何我有些吃不消。]

說完用嘲諷的眼神瞄了一眼蘇荷,轉身帶著丫鬟們離去了。

蘇荷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覺得心頭髮麻,頭痛欲裂。

蘇荷很明白,這大概是一個挑撥,但是誰能保證這不會成為現實?雲知雪也是個美人,家世顯赫,日日和池允相處,哪一日會不會產生真情?

想罷,蘇荷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紅綢,隨風飄揚。那麼自由和耀眼,就好比雲知雪。自已就想旁邊那個灰突突的舊簾子,隨時都有要被換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