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奉天殿。

望著那被老朱逼得說了兩柱香時間的廢話,至今還不讓停下奏報的茹太素。

一眾參朝的大臣皆兩股顫顫。

望了望殿外早已過了午時的日冕,一眾大臣皆面面相覷,面色疾苦,額角生汗,飢腸轆轆。

今是這到底是什麼邪門日子。

他們出門看了黃曆,明明是宜出行啊。

結果今日上朝,老朱帶頭遲到半個多時辰不說。

明明已經用奏書評級的方式倡導百官簡書簡言。

可今日上了朝,他居然又讓今日奏報的大臣可以按自己的習慣暢所欲言,時不時還扮作沒聽清的模樣,讓官員複述一遍。

本來一個時辰就可以開完的早朝。

如今已過兩個時辰了都還未開完,把午朝都合併了。

要知道很多官階不高的官員為了參朝,早膳都是時常不吃的,被這樣一拖,他們早就餓到眼冒金星了。

終於。

老朱似乎是看到茹太素都有些堅持不住了。

才終於放他歸隊,同時問到:“還有誰有本要奏的?”

大臣們連連搖頭。

他們今日可算是領教了自己辦公拖沓帶來的苦果,好不容易能夠解脫,誰要敢在這時候再插嘴一句,他們所有人都要問候這人十八代祖宗。

看大臣們無一人應聲。

老朱頗有些遺憾地偏頭向紀事太監發問。

“什麼時辰了?”

“陛下,已經未時二刻了。”

“未時了啊,那就退朝吧。”

紀事太監當即點頭上前唱詞到:“退朝!”

隨著這一聲令下,不少已經憑著最後一口氣咬牙堅持的官員,瞬間就要腿軟的栽倒下來。

幸好被身旁的同僚攙住。

否則,怕是又要挨一個御前失儀的責罰。

出了奉天殿,老朱當即就看到了被他吩咐在此把門的太監,問到:“可有人在朝會時找咱?”

“回陛下的話,太子殿下來過一回,說有要事。”

“照您的吩咐,讓奴婢給攔下了。”

“嗯。”

老朱滿意的點點頭。

毫無疑問,他兒子來找,指定是因為自家兒媳婦看到報紙發飆,想要到常府揍人,結果被太子攔下,太子怕攔不住,來找他這個親爹求援。

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所以他才特意拖拖延早朝。

算算時間,太子妃應該早就突破了太子的封鎖,殺到常家教訓那混小子去了。

和這小子勾心鬥角這麼久。

今日總算是被他算計一回,禍水東引了吧。

至於太子妃再次暴走,調動東宮兵馬什麼的。

老朱從沒考慮過。

上一次太子妃和藍玉之所以能成功調動東宮兵馬,差點兵圍天界寺,未嘗沒有朱標和他在背後的默許,以藉機給常升和道衍的遙傳收尾的意思。

這一次再想調東宮兵馬。

沒有他或者朱標的口令,那就是做夢。

沒了兵馬給太子妃撐腰,報紙一出,折損常家名譽的根由就只能歸結常升自己頭上。

常氏再氣不過,也只能拿常升當出氣筒。

這也是老朱今日看到報紙後,想到給常升找不痛快的全盤算計。

他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充其量就是想看常升被自家姐姐揍一頓而已。

眼看時辰不早,老朱還真有點餓了,索性便擺駕御書房,同時吩咐御膳房傳膳。

臨起駕還不忘吩咐招一名錦衣衛指揮使來。

不為別的。

就著常升被揍的訊息用膳。

他下飯!

不多時,毛鑲就與送膳的內侍一同出現在了老朱的書房中。

只是不知為何。

這個平日裡殺伐果斷,狠厲幹練的毛鑲,今日在面見朱元璋時竟額角生汗,根本不敢與老朱對視。

老朱急著用膳,一時沒注意這點。

直到他趁著吃飯的間歇,滿臉期待的問到:“太子妃今日如何?”

毛鑲額頭上的汗水更加細密。

但也不敢隱瞞。

“回陛下,太子妃心情不錯,此時正在東宮用膳。”

“哦,她就從常家回來了?”

老朱的臉上莫名浮現一點欠揍的失望。

這捱揍的時間有點短啊。

聽到這句,毛鑲知道瞞不住,索性硬著頭皮說道:“回陛下,太子妃,太子妃她今日就沒出過東宮。”

“沒出宮?”

老朱吐出了嘴裡的肥肉,納悶到:“常升作出了這等有辱門楣之事,常氏居然也能忍住不回常府揍他?”

“這不像是她的性子啊!”

毛鑲苦笑答到:“陛下,太子妃不是沒有這個打算。”

“只是常升早有防備,遂提前留下書信,離家出走,不知所蹤了。”

“什麼!!”

老朱愣了半晌才接受這個訊息,隨機狂怒。

“咱給你調配了那麼多的好手,你們卻連一個大活人都盯不住,讓他從你們眼皮子底下溜了,你就是這麼替咱執掌錦衣衛的!”

“他人呢?!!”

“砰。”

老朱連聲怒斥,氣的他連素來珍視的飯碗都砸到了毛鑲的頭上。

被碎裂的瓷碗砸破腦袋,劃破麵皮的毛鑲不敢躲閃,只得忍著額角火辣辣的刺痛和血流磕頭回稟到:“臣失職。”

“臣收到訊息之後,已第一時間調派全部人手在整個應天府搜尋,卻並沒發現常升半點蹤跡,只怕他如今早已經出了應天府了。”

“出府?”

老朱按耐住心頭的怒火,厲聲質問到:“他一無通關文書,二無車馬,出府城也沒驚動城防,他難道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飛出應天的嗎?”

毛鑲只得跪地求饒到:“陛下息怒,常升乃沙場校閱魁首,其弓馬,騎射,兵器,拳腳之能,陛下親證,莫說是錦衣衛,縱是放眼天下,又有幾個對手。”

“他若趁夜一心躲藏,錦衣衛也擋不住啊。”

“依臣愚見,能有條件將他帶出應天,還不驚動錦衣衛的,便只有今日乘太子親賜車駕早早出城,去往蘇州府平息試科舉之爭的欽差隊伍了。

“若是臣預料的不錯,車隊裡的暗探的訊息,這會應該已經在回返的路上了。”

雖說常升溜了。

但知道去哪,至少讓老朱的心情安慰了不少。

“起來吧。”

聽到老朱揭過了些事,毛鑲心裡一塊大石落地,但卻遲遲不敢起身。

老朱看這狀況,頓時瞭然的問到:“你還有什麼事,都一氣說了吧。”

毛鑲舔了舔乾澀蘸血的嘴唇,面露痛苦的回稟到:“陛下,您上朝那會,太子妃召集了三千人馬,將造謠常升的一干人等一頓亂揍,進而還將這些人家中的產業一併打砸。”

“致使應天府上下暴亂一個時辰有餘。”

“直至官兵進城這才散去。”

“此舉造成應天府上下損失無數,請陛下責罰。”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