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你請稍等。”

這女子沉吟片刻後,俏盈盈地起身離開了正堂。

不多時,她捧著個精緻的木盒回到正堂之中,並走到唐世勳面前將木盒開啟。

只見木盒中整齊地碼放著十錠金錠,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精緻玉佛。

女子沉聲道:“四十個精兵安全入城,這一百兩黃金和玉佛,奴家雙手奉上!當然,還有春哥兒適才所說的六百兩銀子!”

“好!”

唐世勳毫不遲疑地頷首應下。

他不僅是對這價錢感到滿意,更是對那木盒中的金錠大感興趣。

又是王府金錠!這女子怎會有王府金錠?

女子將那木盒蓋好放在堂中的大桌上之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唐世勳的餘光自然瞥見了齊二春的臉上的肉疼之色,他自是不去理會,咧嘴笑道:“敢問姑娘芳名?”

“姑娘?”

女子聞言不禁淡然一笑,旋即神色端莊地說道:“公子可稱我韓夫人。”

她的眸子裡彷彿有一層水波在盪漾般。

即便是端然而坐,但那眸子裡不時劃過的靈動波光,仿似總有著一絲別樣的含義。

唐世勳心中暗暗稱奇,嗯,看來這也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他立刻對這韓夫人拱手見禮,故作好奇地笑問:“見過韓夫人,恐怕這城裡細作的主心骨,是夫人你吧?”

“哪有甚主心骨之說?”

韓夫人螓首微搖,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義正言辭地說道:“適才春哥兒有句話沒說錯,大家,都是為了大明!”

齊二春在旁聽到韓夫人的讚許,胖臉上滿是笑意,直感到渾身通泰。

“夫人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唐世勳拱了拱手,自嘲地笑道:“在下只是個想要撈些好處的山賊而已,倒是讓夫人見笑了。”

“哦?只是個山賊而已?”

韓夫人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旋即,她又對齊二春使了個眼色。

齊二春會意,他不禁感到很是失望,但還是很恭敬地起身告辭。

然而當他走至正堂外時,那細眼中不禁劃過了一絲深深的妒意。

唐世勳看了眼齊二春的背影,低聲笑道:“韓夫人,你就這麼讓他走了,似乎他很不開心吶!”

“不開心又如何?”

韓夫人毫不在意,她俏盈盈地起身走到唐世勳旁邊的椅子坐下,揶揄道:“公子,你這入城的手下,不少啊!”

“哦?”

唐世勳心中一凜,故作好奇地笑問:“夫人何出此言?”

“如歸客棧的那位叫唐善智的老爺子,只是一位自寶慶府而來的難民老者而已。”

韓夫人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打趣道:“那如歸客棧的價錢可不便宜,但他竟是每日裡都住在那兒,且不缺任何用度,除了一位似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兒去拜訪過他幾次,他便是在客棧裡與各家豪門望族中人攀談,可是有些奇怪?”

“呵呵!”

唐世勳不動聲色地端著蓋碗啜了一口,淡笑道:“夫人好眼力。”

“再有那衙門戶房的書辦宋鴻宇。”

韓夫人又說出了宋鴻宇之名,淡笑道:“他跟那捕快於威走得很近,還都住在一條巷子裡,咯咯!總不成他倆只是初識吧?”

唐世勳故作驚詫地看著她,冷笑道:“夫人端的是火眼金睛吶!”

對於宋鴻宇的身份被韓夫人看破,唐世勳倒是有了心理準備。

因為於威和宋鴻宇本就住在一條巷子,於威因著於虎那渾人一嗓子,被齊二春的人察覺,恐怕宋鴻宇也難以隱瞞。

而住在如歸客棧的唐善智老爺子被韓夫人看破,倒是讓唐世勳感到很是詫異。

看來那如歸客棧中,應當有韓夫人的得力手下才對。

當然,唐世勳此時更為疑惑的是,韓夫人應該沒有把這兩人的身份告訴齊二春,她還刻意將齊二春給支走,這究竟是何意?

韓夫人很滿意唐世勳的表情,她淡笑道:“是了,若是奴家所料不差,那裕豐巷旁的枯木巷中,該有公子你的落腳點吧?”

唐世勳的眼中故意流露出一絲慌亂之色,並端著蓋碗啜了一小口。

這個女人還挺精明啊!唐世勳心中冷笑。

他能猜到這女人是如何聯想到枯木巷的,應當還是於威的身份被她和齊二春察覺之後。

要知道張宅的兩千斤食鹽遭竊,在隔壁孫宅發現了一千斤粗鹽,而還有四百斤細鹽和近六百斤粗鹽不知去向。

恐怕韓夫人是推斷,於威該是刻意為唐世勳遮掩那近千斤食鹽的去向,而那麼多食鹽一夜之間能運多遠?無非就是附近的巷道,而最方便的無疑是枯木巷。

這個於虎可當真是壞事!誰曾想這渾人會突然當街喊於威大哥?且偏偏被齊二春的人聽見並留意了下來?

唐世勳心頭暗自苦笑,他沉吟片刻後,笑問:“韓夫人,不知你還有何要事?”

“倒也算不得甚大事,枯木巷的前段有處宅子住的是盧員外一家,他是個本分的小鹽商,公子那批鹽便運過去給他吧!價錢定然公道。”

韓夫人婉約一笑,旋即柔聲嘆道:“哎!如今黑土嶺上雖物資尚且夠用,但總歸得多為他們籌措一些不是?”

“呵呵!好說,好說。”

唐世勳微微頷首應下此事,又笑問:“夫人平日裡都只待在這處宅子?”

“偶爾也會出去閒逛。”

韓夫人的眸子裡劃過一絲狡黠,打趣道:“莫不如改天,公子陪奴家出去散散心?”

“何須改日?”

唐世勳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問:“擇日不如撞日,不知夫人可願與在下一同夜遊這東安縣城之?”

“咯咯!”

韓夫人不禁掩嘴輕笑,她看到唐世勳眼中劃過一絲挑釁之色,傲然道:“有何不敢?”

唐世勳立刻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夫人可有黑色的衣裳?”

“公子稍等。”

韓夫人起身去拿了桌上的木盒後,俏盈盈地走進了房中。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韓夫人來到了正堂。

只見她竟是換了一套黑色的緊身夜行裝,就連面罩與頭巾都已戴好。

唐世勳亦是將面罩與頭巾戴好,看著她那豐腴的身姿,不禁壞笑道:“身材真不賴!”

“哼!”

韓夫人不禁白了他一眼,那眼角含春的模樣當真是惹人遐想。

隨後,二人走出了正堂。

天井中,兩個扮作家僕的魁梧漢子擋住了二人,一個男子施禮道:“夫人,您這是?”

“哦,這位公子邀我夜遊縣城。”

韓夫人淡然一笑,低聲道:“不必跟著,晚些時候他自會送我歸來。”

說罷,她扭頭看了唐世勳一眼,開啟了宅門。

“兩位兄臺放心便是。”

唐世勳對那兩個男子拱手告辭,與韓夫人消失在漆黑的柳樹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