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三人早早地便在門前裝行李上馬車,楚曉與南青宇是起的很早,而云少卿是壓根一晚都沒睡,他有些太過興奮,反而失眠,早上二人看見他掛著黑眼圈不禁極為默契地狂笑了出來。
雲少卿鐵青著臉看著二人,冷冷地說道:“笑什麼?”
“少卿,你今天沒有照鏡子嗎?”
楚曉強忍住笑意問他。
“我又不是女兒家,為何要照鏡子.”
雲少卿覺得奇怪,太奇怪,今天這兩人都不對勁。
楚曉從包袱裡拿出一面水銀小鏡子,是南青宇找來水銀,鑽研了許久才製成的,他從未做過鏡子,也不知道這種東西的工藝到底是怎樣的,諮詢了好幾位製作銅鏡的老工匠,才做出這一小面。
楚曉見到的時候極為欣喜,她早已經不習慣這裡的鏡子好久了,今天見到了這面終於開心的笑出來,終於能看清自己的長相了!雲少卿也是被這鏡子的清楚度嚇了一跳,隨後接過鏡子細細看去,也不禁有些尷尬,那兩個黑眼圈赫然掛在眼睛上。
雲少卿將鏡子還給楚曉,自己重重地揉了揉太陽穴。
該死的,昨夜失眠,現在不但掛著熊貓眼,還頭疼欲裂,真是不經打擊。
“快上車睡一覺吧,補補眠,不然叫南鳶見到你這副憔悴的面容,說不定就要被嚇跑了,心裡想著,是哪裡來的老男人,居然要對自己下手.”
楚曉含笑說著。
南青宇此時卻嘆了口氣。
“怎麼了?”
雲少卿見他這般,不禁開口問道。
“少卿,這老男人,你怕是要當定了,我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副極為年輕的面容,隨著她的沉睡,她的成長也進入了沉睡,所以,她現在應該還是當年的年紀.”
雲少卿驚訝的向後退了一步,那既不是才……想想自己現在二十五歲,似乎真的是相差太遠了。
楚曉見雲少卿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意要鼓勵他說道:“怎麼,你要放棄了嗎?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確定你放棄了?”
“絕對不會!”
雲少卿轉頭看向楚曉,一臉的堅定與不容置疑。
“我不會放棄南鳶的,此生都不會,不管我大她多少歲,不管她是否會拒絕我,我這一生,都不會放棄她.”
楚曉與南青宇相視一笑。
如此甚好。
馬車穩步在路上前行,三人坐在馬車中,皆閉目養神,儲存體力,這時,南青宇打破了這份寂靜。
“曉.”
“恩?”
楚曉並未睜開眼睛,只是出了聲音回了一句。
“你說的,醫治南鳶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楚曉聽言緩緩睜開眼睛,雲少卿此時也不再閉目養神,睜開眼睛也是一臉的詢問。
她看了看南青宇,又看了看雲少卿,想著要不要說出來。
說出來會怎麼樣呢?他們會反對,會擔心自己,可是事已至此,南鳶怎麼可以不救?不告訴他們嗎?可是他們遲早會知道的。
不,當時不讓他們在場,此事瞞天過海,他們怎麼會知道。
楚曉隨即淡淡一笑:“這裡面的箇中複雜,說了你們也是理解不了的,況且,我和南鳶都是女子,女子自然有女子醫治的方法,怎麼好意思讓你們兩個大男人知道呢?”
雲少卿點點頭,覺得楚曉說的有道理。
南青宇卻臉一紅,低下頭不再說話。
楚曉側頭看著坐在她身邊一臉爆紅的南青宇,不禁伸手照著他後腦勺便是一記爆慄。
南青宇吃痛,捂著腦袋抬起眼來看她,一臉委屈地說道:“你打我做什麼?”
楚曉憤憤的說:“自己想歪了,想到哪裡去了,自己不知道嗎?”
“我.”
南青宇一時語塞,想要狡辯又沒有藉口,自己在楚曉面前總是像被扒了衣服一般,不管他心裡想什麼,楚曉都會馬上知道。
雲少卿看著臉上紅暈未消的南青宇,不禁失笑。
開口對楚曉說道:“你這麼兇,也就只有青宇會喜歡你,不然換做是別的男人,早就被你嚇跑了。
這麼對你甘之如飴的男子,還不好好珍惜。
再打跑了,追不回來怎麼辦?”
南青宇在一旁附和著說:“就是就是.”
說道一半,又覺得不太對。
“我怎麼感覺少卿你的話中,曉像是個男人,我才像是個女子?”
雲少卿眉毛一挑,能被聽出來,還真是不容易,隨即裝作無意的故意說了一句:“哎呀,被發現了.”
隨即換來楚曉的爆笑和南青宇的跳腳。
一行人一路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倒是也快,趕至那山谷的時候,是正中午。
冬季正午的陽光極為溫暖,曬得人更是愜意非常。
南青宇上前敲了敲門,有人應聲開啟,那男子便是南青宇當時所見的宅子的主人。
南青宇此時對這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禮。
這男子仔細打量過後,指著南青宇微笑著說:“你是那日尋人的公子.”
“正是,先生好記性.”
南青宇微笑著說道。
那男子哈哈大笑一聲,敞開大門對南青宇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南青宇微微一低頭,身後的楚曉與雲少卿連忙跟上。
三人隨著那人的腳步一同進入了宅子中。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無需客氣,鄙人姓宋,名應鈺,還請問各位……”“原來是宋先生,失敬失敬.”
雲少卿上前一步行禮,恭敬地說道。
這人竟是宋應鈺,江湖中來無影去無蹤的神醫,原來為南鳶診治的是他。
想到這裡雲少卿不禁喜上眉頭,既然是神醫宋先生,那南鳶便有救了。
宋應鈺輕輕一點頭,表示回禮。
“不知各位今天來是為了何事?”
“實不相瞞,當日先生帶我見得那位姑娘,正是在下這位朋友的未婚妻,我這位朋友已經尋找她多年,聽到在下說偶然見到,便想將沐姑娘治好,好成人之美.”
南青宇解釋說道。
宋應鈺點了點頭。
“可是,齊木……”“齊木已經被這位姑娘服下,聽聞食用過齊木的人,也可以做藥引,所以特地前來,請先生救沐姑娘一命.”
齊木被吃下的人……宋應鈺轉身看向楚曉,半晌開口說道:“你應該知道……”“先生!”
楚曉連忙打斷他,楚曉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開口說道:“楚曉已經知道治療的方法,所以先生就不用解說了,事不宜遲,救人要緊.”
宋應鈺深深地看了楚曉一眼,眼中帶著讚賞,她這般慌張,想必這件事情那兩人是不知道的吧?隨即會心一笑,開口說道:“既然楚姑娘都懂,那麼久和我來吧!聽風,帶這兩位公子去休息。
楚姑娘,請隨我來.”
楚曉點了點頭,對二人露出讓他們放心的笑容,隨即轉身跟上宋應鈺,向那山洞走去。
“你為何要救她?”
宋應鈺在前面淡淡開口說道。
楚曉有些驚訝,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這些。
思考半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那位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江湖上講,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他救我一命便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我出點血又算什麼.”
宋應鈺哈哈大笑,讚許地說道:“果然是女中豪傑,勇氣可嘉,值得人敬佩.”
“先生過譽.”
“你且放心,救活她後,我自會給你調理的方子,十分之一的血並不是小事,你需要靜養很久.”
楚曉點了點頭,她心中早已有數,十分之一的血意味著什麼,這點概念,她不是不懂。
“楚曉心中已有準備,還要多謝先生.”
“無妨無妨.”
宋應鈺搖了搖手。
“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敢問是什麼?先生但說無妨.”
宋應鈺點了點頭:“這山中只有我與一小童,我行醫三十年,醫術聞名天下,只是我向來不善與人交流,以至於到現在,手下連弟子都沒有一個。
所以,楚姑娘,在你靜養這段時間,我希望你留在這裡,一面是靜養身體,一面學習醫術,我不想百年之後,世間再不記得我宋應鈺,也不記得當年名震江湖的一手好毒。
這樣的條件,你可能同意?”
楚曉停住腳步,向宋應鈺的背影直直跪了下去,鄭重的磕了一個頭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宋應鈺轉身看著她,眼中一片欣慰,柔聲說道:“快起來吧!”
“謝師父.”
楚曉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宋應鈺看著她,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他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很嚴厲,所以不要在被我責罵的時候哭鼻子。
我最不喜歡見人哭了.”
“是。
師父不知,楚曉天生便少哭.”
宋應鈺點點頭。
“如此甚好.”
“師父.”
“何事?”
“徒兒還有一事相求.”
“是那位公子吧?”
“誒?”
“那位之前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公子,他姓什麼?”
“他姓南,南青宇。
師父,能否將他一同留下?”
宋應鈺笑著看她,問道:“他是你喜歡的人?”
楚曉低低的點頭。
“恩,一併留下吧,那孩子我看得出來,是個極好的孩子。
以後這山中倒是還能更熱鬧一些.”
楚曉眼中放出奪目的光芒。
像是意外撿到的寶貝一般,她此時覺得,一切都如果她所希望的那般,變得越發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