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娘得到訊息出來迎接兩人的時候,就頓覺不太好。

孱弱蒼白的少年此時冰冷著一張臉,有股生人勿進的漠然,另一旁的小姑娘則是小心翼翼,時不時揪著他的衣裳。

小姑娘還在說話,“煊哥哥,你別生氣了。”

儘管她一副懵懂無知的小模樣十分惹人憐愛,可旁邊的賢郡王壓根不回頭看一眼……

“見過兩位主子。”辛娘趕緊請了安。

他們是從後門進來的,雖說人少一些,可她依舊念著要保護主子的隱私不是?

更何況,要是讓別人看見兩位小主子鬧彆扭了,不太好。

“要不咱們進去說話?”辛娘伸手作請。

顧煊依然冷著臉,可在邁過高高的門檻時,下意識地伸手扶了後面的小姑娘一把。

辛娘見狀微微鬆了口氣。

本以為進屋後兩人還有再有一番爭論,辛娘想了想便要退出去給他們留出空。

可她剛往外走了兩步,就被餘嬈嬈喊住。

餘嬈嬈顯然沒有了剛才哄人時候的焦急,她眼睛亮的很,“辛娘,前面好多人在排隊,如今的生意是不是更好了?”

“咳咳!”孱弱的少年咳嗽了兩下。

辛娘猶豫了下,“是。”

見她並沒有想象中的興奮,餘嬈嬈的笑臉停滯住,“可是店裡出現了什麼問題?”

“……”辛娘默默地看了眼顧煊那邊,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沒什麼問題,一切都很平順,賢郡王妃,前面店中有些忙,奴婢去看看。”

她福了福身,匆匆轉身離開。

更像是落荒而逃。

“哎!”餘嬈嬈愣了。

當屋門被輕輕關起來的時候,她有些不放心地站了起來。

“煊哥哥你在這裡等等,我去前面看看。”

她剛走了沒兩步,顧煊的聲音微涼,“過來。”

他現在心裡還憋著一口氣。

可眼下這個小東西看起來已經將他拋之腦後。

“嬈嬈。”顧煊嘆了口氣,身份一換,他竟然開始追究一個八歲小姑娘的心意。

餘嬈嬈不解地回過頭來,小臉苦逼。

“我真是看那些話本子看的呀。”她皺眉。

她很喜歡煊哥哥,這一點她知道。

可她大概不太理解煊哥哥說的那種喜歡……

煊哥哥說他們是夫妻,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將來能夠互相只有對方一個人。

這這這……並不現實。

她還有宋姐姐,江姐姐,日後說不定還會有別的姐姐。

餘嬈嬈有些心虛,她很喜歡煊哥哥,可也不能放棄宋錦和江晚。

宋姐姐為了保護她,才過來當側妃,至於江晚,那可是給她擋過刀子的人。

兩個過命的交情!

餘嬈嬈耐心解釋,“在之前的夢裡,我失去了爹孃哥哥們,甚至連你回來後,我都沒有見過一面,可這一世,大家都對我很好。”

她從八歲開始,就癱瘓在床。

外面的世界,基本上從她八歲那年就戛然而止了,剩下的只有痛苦和煎熬,還有滿腔的恨意。

這一世,有許多人對她珍視無比,她肯定是要贏的。

顧煊聽著聽著,就有些洩了氣。

他跟嬈嬈說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而且嬈嬈太小,壓根不會往男女感情上去想。

他明白,這個小姑娘只想著讓自己如何最大利益化的拿到最好的結果。

“我覺得……”餘嬈嬈還在絞盡腦汁。

一隻大手搭上了她的頭頂,她愣愣地抬起頭來,“?”

“我沒有生氣,咱們去吃點東西?”顧煊一臉的笑意,“你剛才提的意見,我不是很喜歡。”

餘嬈嬈笑得露出小牙。

其實她覺得這個小小小小的彆扭挺有些沒頭沒尾的,可煊哥哥既然不生氣了,那也就不再管了。

“不生氣就好,和好啦。”她伸出小指,“勾一勾。”

顧煊寵溺地伸出了手指。

屋外守著的青團和艾宣對視了個眼神,幾乎是同時鬆了口氣。

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是艾宣駕的馬車,他清清楚楚聽明白了兩人為何吵架。

剛才他將事情給青團講了兩句,青團也愣了半晌。

甚至在今天兩個主子“吵架”之前,他們都認為六皇子有側妃侍妾,日後庶子一定會生在嫡子之前的。

畢竟餘嬈嬈年紀太小,少說也需要等個七八年才考慮這個。

可沒想到六皇子卻還生氣了。

“六皇子確實從小就只惦記著……六皇子妃。”艾宣壓低了聲音。

他固然是六皇子的心腹,可也要跟皇子妃的丫鬟打好了關係,所以有些話也可以適當說一點點。

青團愣了下,然後笑著點頭。

這個艾宣整日笑眯眯,哪怕是他比她還要大兩歲,也見了她恭敬喊青團姐姐。

一天天下來,跟她們確實也親近了不少。

想起之前東廠暗衛扮做的那個“艾宣”,青團忍不住身上抖了一抖。

她記得那個人兇的厲害,可偏偏對著自家小主子溫和,就像是……眼裡只看得見她一個似的。

這樣的一個念頭閃過,青團忽然又激靈了下。

她下意識地朝著屋裡瞥了眼。

屋裡的少年正低著頭,滿臉笑意地跟小姑娘說著什麼,小姑娘豎著耳朵認真聽著,時不時抬頭露出兩排潔白的小牙齒。

一模一樣……青團心裡砰砰砰跳了起來。

她好像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青團姐姐。”艾宣見她不對勁,便在她面前招招手,“您走神了?”

青團尷尬笑笑,這才反應過來。

“艾公公您在這守著,我去尋辛娘,讓廚房裡端個鍋子過來。”青團趕緊道。

辛娘開的這個酒樓,名叫曲安居。

現在天氣漸寒,他們便以羊肉鍋子為主,輔以青菜為食,配上微涼的釀酒,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羊肉鍋子的底湯又格外鮮美,連廚子都是辛娘託了忠勇侯二夫人李芸親自給邊關處寫了信,尋了手藝最好的。

更何況,價格也是在眾人能接受的程度。

流雲樓雖精美,可一張席面也要幾十上百兩銀子,吃的大多都是冷菜冷盤,多做請客時用。

曲安居則是走了一條大為相反的路子,熱氣騰騰。

於是一時間在京城十分受歡迎。